‘咔’一声巨响,小蓠被雷声惊醒。她翻身下床,光着脚跑到桌边,拿起水壶就是猛灌。喝完水坐在凳子上,不停的拍着胸脯,喘着粗气。
刚才那些只是梦吗?为什么又那么真实?自己真的和赵月儿见了一面?难不成真有托梦一说?还有那个让人生厌的白毛老头儿,这一切也太匪夷所思了。
“大小姐,是你起来了吗?有事吗?”,小英子住在外间,听到里屋有动静,便披了件衣服起身问到。
“没事,没事,就是渴了,我倒点水喝。”小蓠边灌水,边向外屋喊着。
小英子揉着惺忪的双眼,打着晃走了进来,从外屋的炭盆上又提了个水壶过来。
“大小姐,我再给你添点热的。”
“小英子,你说真的有托梦这么一说吗?”小蓠现在清醒的很,半点睡意全无,索性找人问个明白。
“托梦?也许有吧,听一些老人经常说什么故去的家人到梦里说话。”
“那你听说过广灵仙人吗?”
“广灵仙人?”小英子打了个哈切,“没,没听说过。”
“你再好好想想,个儿挺高,白头发,脸却很年轻的。”小蓠一脸期待的盯着小英子,希望她能给自己说出点什么,结果还是只看到小英子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的脑袋。
“不知道,对了,大小姐,你说的是不是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
“对,是天上的神仙。你不是说那人全身很白么,不是正好应了太白金星这个名字。”
“有点道理,那他在天上管什么?”
“好像是玉皇大帝的信使吧,我记不太清楚了。”
“我呸,就他,还玉皇大帝的信使?我看也就是个爱管闲事的白毛老头儿。”
“大小姐,你这是说谁呢?难不成太白金星给你托梦了?”
“我呸,呸,呸,这辈子他也别想再进我的梦里。”
“哦……。”
“怎么了?”小蓠发现小英子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跟着大小姐这么多年,从没听你说过一次‘呸’字,可刚才眨眼的工夫,大小姐连说四个。”
呃!赵月儿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说“呸”这么低俗的词儿,小蓠正不知道如何解释,一串公鸡长鸣的声音传入屋中,窗外很快发起亮来,乌黑的天边现了充满希望的一片红光。
“大小姐,天快亮了。”
小蓠放下手里的茶杯,轻推开窗户,看到院墙外的白色渐渐紫红起来。望着美丽的朝霞,想起梦中那个广灵仙人说的话,再想到自己独自一人在深山中生活的那十几年时光。自己不是也一直梦想能和普通人一样,有家人,有朋友,过的有声有色吗?没错,不管那广灵是不是神仙,不管那梦是真是假。自己何不像他说的那样,利用这个机会,活出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呢?”
“大小姐,该起床梳妆了。”外面传来女仆的声音。
“大小姐……”小英子一脸的难过。她心疼大小姐,明明貌美如花,命却如草芥一般。花一样的年纪,却要嫁给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蹬腿的糟老头。
拿定主意的小蓠让自己沉了沉心,大步走到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绝美的自己。心道,好一张美丽动人的脸,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也不过如此吧。从今天起,她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小蓠拿起台上的木梳,递给小英子,嫣然一笑。
“小英子,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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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一队喜红色的迎亲队伍,穿过城内大街,排场之大迎来数人围观。
“这是什么人家成亲,这么大的场面。”
“这你都不知道,做木材生意的赵家嫁女儿。”
“哟,是吗?赵家小姐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公子?别提了,是城东的胡老爷。”
“胡老爷?粮油店的胡老爷?他的家底虽厚,但和赵家比起来,差的也太多了。还有胡老爷都快六十了吧,这赵家小姐才花龄十七呀,赵家怎么能这么做呢?是不是吃错药了?”
“哎,谁说不是呢,赵家小姐以后的日子惨喽。”
一个衣着干练的青衣少年听了围观人的谈话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不远处三个男人面前,手持长剑,拱手一礼。
“小王爷。”
“怎么样?”三人中衣着最为讲究,却不华丽惹眼的一个年轻男人问道。
“城里木材大家赵家嫁女,新郎是城东粮油商胡姓商人。”青怀回道。
“两个商人嫁聚,用的着这么排场的场面,简直能比官家了。”一个灰衣长衫的中年男人,一脸的不屑。
“子洪,你不知道,这赵家可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宫里搭建所需的木材几乎全是赵家提供的,不过那粮油店的胡姓商人,我却没听过说,应该不是什么大商大贾。”
“老荀说的没错,那个胡姓商人不是什么大户。而且已近六十花甲,现在要娶年方十七的赵家小姐。”青怀补充道。
“什么,什么?又是一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子洪一脸的吃惊,“真不知道这赵家到底图的什么?”
“我要没记错的话,这赵家小姐,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哎,糟践了。”老荀叹道。“小王爷,要不我过去看看?”
“看什么?别人之事,休得多管。”小王爷瞥了一眼渐远的大红喜队,单手放在背后,迈步转身离开了。
随行三人以为终于有点事做,没想到小王爷却没兴趣,只能低头的低头,叹气的叹气准备跟着离开。
一阵散乱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在迎亲队的吹打声中凸显出来。转眼间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和两个小厮骑着快马挡在了喜轿正前。
这突来的变故让一主三仆也停下了脚步。
“哟,这不王管家吗?怎么,胡老爷着急了,让您来迎新娘子?”喜轿边上的媒婆上前几步,挥着手中的帕子,乐呵呵的说。
“着急?没错,是着急了,不过不是让我们来迎新娘子,而是请赵家小姐返回府中。胡老爷说了,这门亲缘是结不成了,我们胡家高攀不起。明日自会带礼去府上请罪。”王管家下马,双手一抱拳,话说完还作了个揖。
王管家的话一出,让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大呼惊奇。这都城内像这样的新鲜事,那是多少年都没出过了。瞬间,一传十,十传百,来围观的人那是越来越多。
“什么?什么?胡老爷要退亲?王管家,是不是哪里有什么误会?我牵了二十多年的姻缘线,还没见过这样的。这喜轿路都走了一半,哪有退回去的道理。”媒婆佯装镇定,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
“媒婆你这次不是见过了吗?”
王管家转身就要上马,却被媒婆一把拉了下来。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这话得说清楚才行。”
“媒婆,你也别为难我,我也就是个传话的。”王管家一把挡开媒婆的手。
“不行,你今天替你们老爷把话说清楚,否则你让我怎么回去见赵家人。”媒婆的敬业精神万分可嘉,又一把抓住管家的衣衫死不撒手。
“也罢,实话跟你说了吧。昨天老爷在府中院里散步,平白无故的摔了个跟头,还把腿骨给摔坏了。邻里都说是赵家小姐克夫,还没过门就伤了夫家,所以我们胡老爷才要退婚。”王管家再次挡掉媒婆的手,翻身上马。
“什么?克夫?”媒婆没在多言,看着管家带着小厮扬长而去。
克夫?好狠的两个字。小蓠头一次坐轿子,正在喜轿里正颠的高兴,突然一阵马蹄声,轿子就停了下来。正在好奇出了什么事,结果听到王管家和媒婆的对话。她听出自己被人家扣上了‘克夫’的帽子,但她从小独自山中长大并不明白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将意味着什么。
一旁的小英子听到大小姐被人说克夫,气的眼泪不停的掉,还要小蓠反过来安慰她。
“好啦,好啦,不嫁就不嫁,不嫁回去不就行了,正好不用嫁那个老头子了。”小蓠正在发愁是不是要半路跳下轿子,这回不用嫁了,到是省了她的事。
“可……可是他们太欺负人,半路退婚也就罢了,还说小姐你克夫,今后让你怎么再许人家。”小英子越说越是伤心。
“没事,没事,许不了就不许,乖,不哭。”小蓠撩开轿窗的帘子,伸出白玉般的手,轻拍着小英子的头。
小蓠的脸紧贴轿窗,轿帘半遮着她的脸。红唇时而微启,时而上扬,两排皓齿若隐若现。小王爷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哭泣沮丧的脸,可正好相反,轿中人的心情似乎不错,这让他不忍多看了几眼。
“小王爷,这姓胡的老头儿真不是个东西,自己摔了,怪没过门的媳妇。再说了,昨天就伤了,为什么昨晚不退,非要在这热闹的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退婚?一点脸面都不给赵家?”子洪愤言。
“莫不是赵家有什么变故,不如往日了?”青怀听着,也想不通。
“不管怎样,这赵家小姐也真是倒霉,不仅让人退了婚,还落了个克夫的名声,哎,这以后的日子难过喽。小王爷,您怎么看?”老荀唏嘘不已。
“……”
“小王爷?”老荀见小王爷没有反应,叫道。
小王爷慌过神来,扫了眼三个看着他的吃瓜群众,转身走了,随后传来八个字,
“别人之事,休得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