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府内一连三天都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各级官员和豪绅都借着宁世凯回府这个喜事来到王府和府中的两个王爷寒暄的寒暄,送礼的送礼,最次也能混个面熟。
宁世凯本身对这些面子上的事情是能躲就躲,何况从方家小院回来后心情一直低落,就以身体还未痊愈为由闭门谢客。
“咱家小王爷这是怎么了?像被人点了穴一样。”老荀见宁世凯呆坐在书案前,看着一幅画像已有半日,姿势根本就没有变过,担心的问子洪。
“咱家小王爷就是被人点了穴。”子洪道。
“谁这么大胆子。”
“还有谁,当然是那个脾气臭炸天的方子蓠。”青怀气道。
“是他?难怪了,不过说来也怪,我跟着小王爷这几年,还真没见他跟谁红过脸。”老荀回想了一下,虽然自家小王爷不是那种好相处的人,但还不至于因为某事和人吵起来,就连顶嘴就是少的。“姓方的那小子,还真有些本事。”
宁世凯那日从方家小院回来以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他自小从未被任何事或人影响过心境,天大的事待冷静下来都能坦然处理和面对。但这次不同,方家小院里的一草一木,乃至小英子她们生火做饭时的炊烟味道,让他根本无法放下。还有自己那个结拜兄弟方子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宁世凯都是言犹在耳。
他不明白,即使是因为身份悬殊,方子蓠那日说话也不至于如此薄情。难道,别有隐情?可会是什么呢?
“凯儿”
“凯儿?”
“啊,父王,二王叔。”
宁世华叫了两声,才将发呆的宁世凯唤了过来。
“凯儿,刚才给你诊疗的郎中说,你的身体恢复的速度惊人呀,说你现在已无什么大碍了,再静心休养些时日就可以了。”宁世宣笑道。
“是呀,凯儿,你坠崖至今不过月余,怎么恢复的这么快?真是让人称奇。”宁世华听说自己的儿子坠崖后,心里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能捡回一条性命,想必也会至残,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宁世凯能像正常人一样站在自己面前。
“我之所以可以恢复这样快,应该跟子蓠给我熬的药有关。”宁世凯道。
“药?什么药,天山的仙草,还是深峪的奇花?”宁世宣好奇的问。
“是天雀草。孩儿出事时子蓠正好采了些天雀草,便天天熬给我喝。”宁世凯说到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酸楚。
“哦?天雀草可是治疗内外伤的奇药,听说连御药房里备下的都不多,没想到你那结拜的小兄弟会有,还天天熬给你喝,这想必也是你们二人有缘吧。否则,你在崖底若遇上的是别人,就算有心救你,怕也无力了。”宁世华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
“是呀,凯儿的眼睛还是那个小兄弟拼死摘的蛇胆所治愈,这是大恩大义呀。凯儿,二王叔给你备了些礼,今日你去好好答谢答谢人家,来人。”
宁孝宣一招手,一个仆人捧着个红木盒子走了过来。他将盒盖打开,里面装着十个黄灿灿的金元宝。“怎么样,这些够普通人家过上几辈子了。凯儿,可还满意?”
“多谢二王叔,只是……”宁世凯面露难色。
那日他们分别时他气急说过“你若无事,我也绝不会再来打扰你。”现在他哪还有脸去方家小院。
“怎么,莫非你担心那方子蓠还能不让你进门不成?”当时宁世凯和方子蓠争吵的过程,宁孝宣是全部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的。“你们二人都是大丈夫,自当能屈能伸。何况他对你有两次救命之恩,你就算低个头又能如何?”
听了宁孝宣的话,宁世凯的心中一亮。没错,自己明明这几天一直挂念着方子蓠,就算去了真被打回来又如何。其实,宁世凯从踏出方家小院时就后悔了,后悔没看上方子蓠一眼,到现在都不知道和自己过命的好兄弟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天底下也许没有第二个比他还糊涂的人了。
“好,我这就去。”宁世凯转头道,“青怀,备马!”
“是,小王爷。”
宁孝华看到宁世凯走远,面露担忧之色,“二皇兄,你说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害凯儿呢?”
“已让卿儿去查了,如果真像凯儿所说那些人训练有素,不是普通强人的话,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了。”对宁世凯受袭的事,宁孝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凯儿并非本地人,不可能与宏德州的人有什么恩怨瓜葛。难道说……”宁孝宣想到些什么回头看向宁孝华。
“二皇兄的意思是说,那些歹人实际是冲着我来的?”宁孝华道。
“四弟,你想想,这一年来你递给皇上的奏本里损害了多少朝中大吏的利益,他们能不怀恨在心?动不了你,拿凯儿下手也是有可能的。”
宁孝华不能否认刚才宁孝宣的话确实在理,可他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他的奏折里虽然打击了不少朝中要员的利益面,但应该还不到拿凯儿下手的地步。而且,有一件事他没跟宁孝宣说,青怀他们曾私下告诉他,是勉儿抓焰蝶时不慎将凯儿撞下山崖,并不是凯儿自己失足坠落,只是当时急于寻找凯儿的下落所以没有深究。如果那次是不慎坠崖的话,那方家小院遇袭又怎么讲?看来,眼下确实要好好查上一查了。
*******
青怀三人本以为宁世凯会直奔城外的方家小院,孰料他却带着他们三人在街市上到处闲逛,还买了一堆平日里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东西。
“我说,咱们小王爷是不是脑子给摔出了内伤?”老荀见宁世凯和青怀进了一家布坊不解的问子洪,“买了这么多吃的,喝的,你看现在又看起布料来了。”
“老荀呀老荀,你就不能动动你那脑子吗?小王爷买这些东西,当然是想送给方家那兄妹几个。”子洪摇头道。
“咱们不是带了金子吗?”
“金子是金子,礼物是礼物,何况那些有几个还是十来岁的孩子,当然还是看到这些实际的东西才会更高兴些。”
老荀还在若有所思时,宁世凯和青怀提了几匹布从布坊走了出来。
“小王爷,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吧?”子洪上前问道。
“小英子的,小海的,小水的,莲儿的,小聚的……”宁世凯看了看自己手里和几人马背上的东西,小声嘀咕着。
“是不是方公子的东西还没买?”宁世凯买的那些东西青怀心里记得清楚,并没有适合方子蓠的。
“他的不用买。”宁世凯道。
“不用?”
“嗯,送给他的东西我早就想好了。”那日在崖上遇险时,皇上赐给宁世凯的那柄匕首也丢在了崖上,事后被子洪捡了回来。刚回王府那天,子洪把匕首归还给他时,他就想到要将它送给方子蓠,只是不知道方子蓠会不会收下。
他们刚要上马,突然之间街道上变的喧闹起来,宁世凯等人抬头望去,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正在被十几个面带凶相的大汉追赶着朝他们这边跑来。
“臭小子,坏了我们大爷的好事,还想跑?”
“闪开,闪开。”男子在人群里快速穿行,不时的叫路人躲开。
跑到路口处,一辆拉满货物的马车正好路过挡住了男子的去路。他看到无路可逃就一下跳到马上,想从货物上翻跃过去,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另一面栽了下去,正好撞到一个人的怀里,被抱了个满怀。
“小王爷,你没事吧?”
青怀三人一看宁世凯被人给撞了,担心的问道。
宁世凯被人突然一撞本来还有些懵懵的,可当看清自己怀里男子的样貌时,不知怎么竟然没有想推开的感觉。
男子眉清目秀,肤白,唇红,眼中初为惊恐之色,但当看清宁世凯的样子时又立刻转为了吃惊。
“是你?”
方子蓠没想到这宏德州城内近万人,就这条街上少说也有千百人,可就这么多人她不撞,偏偏撞到了几天没见的宁世凯身上。
“你认识我?”宁世凯惊奇的问。
“臭小子在那儿,快点,抓住他。”
“不……不认识。”方子蓠见追她的人赶过来了,连忙说了一声将宁世凯推开,自己接着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宁世凯看着方子蓠跑开的背影,站在原地思索着,总觉得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哎,小王爷,刚才那不是……”青怀刚才就觉得撞到宁世凯的人长的眼熟,终于想起来是见过一面的方子蓠。
“子蓠,是子蓠!!”青怀还没说完,宁世凯已猜出刚才那个就是自己结拜,但还未谋面的兄弟方子蓠。“把马给我!!”
宁世凯说完拉过老荀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驾!!!”向方子蓠去的方向赶去。
“老荀,接着。”青怀将手里的布料扔给老荀,“前面就是祥云楼,你们在那里等着我们。”
“那几个倒霉蛋,这回要被青怀教训惨了。”子荀摇摇头。
“被青怀教训?你没看刚才小王爷那紧张的样子,估计青怀还没赶到,那几个早被小王爷打趴下了。”子洪笑道,“走着,咱们喝茶听曲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