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府的内堂中,宁世卿和宁世勉两人跪在正中已有一个时辰。宣王妃苏淑倩拿着手帕坐在一边也哭了有一个时辰。
“淑倩,你就别哭了,别哭坏了身子。”
“王爷,两个孩子都跪了一个时辰了,你就让他们起来吧,别伤了身子,腿上落下毛病。”
“落下毛病又如何,两天过去了,凯儿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哎,这两个兄长是怎么当的?”
“凯儿失足坠崖,卿儿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带兵找了两天两夜,饭也没好好吃上一口,更别提休息。王爷想管教自己的儿子我也不在说什么,可勉儿呢,如果勉儿的腿落下点毛病,王爷怎么向三皇弟交待?”
宁孝宣听到此话,回头说道,“勉儿你起来吧。”
“谢谢二王叔。”宁世勉扶着地慢慢的站起身,揉着麻木的膝盖,“二王叔,那卿哥呢?”
“他,接着给我跪着!!”宁孝宣厉声道。
“卿哥跪着,那我也跪着。”宁世勉说着又重新跪在地上,无论宁世卿如何使眼色,他都当没看到。
“你……好好好,这会儿你们兄弟情深了,在悬峰崖上你们怎么不照顾点凯儿?你们想跪,那就跪着好了。”宁孝宣放下话,拂袖就朝堂外走去。
“王爷,王……”
苏淑倩刚要追出来,就听有人喊道,“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皇上在众随从的陪同下已进入院中,宁孝宣夫妻连忙行礼迎驾,宁世卿两人也跪在原地转过身来。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皇上大步走入正堂,端坐在正位,这才看到宁世卿两人还跪在地上。
“怎么还不起来?”
宁世卿两人转看头看向宁孝宣。
“没听到皇上让你们起来吗?”宁孝宣道。
皇上看到宁世卿两人从地上起身时,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已猜出几分。
“皇弟,凯儿还没有消息?”
“臣弟无能,凯儿至今生死未卜。”
“皇上,侄儿马上再带人去找。”宁世卿请命道。
“我也去。”
两人说完转身就要走。
“给我回来,都去屋里睡上一觉,然后再去。”宁孝宣说话虽然是命令的语气,但不难听说话里的关切之意。
“你们两个辛苦了,先去后堂好好休息一下。凯儿已经生死不明,你们两个不要再累出病来。”皇上发现宁世卿两个身上穿的还是参赛时那套衣衫,就知道这两天他们为寻找宁世凯也没少出力,担心这样下去将身体累坏。
“是,皇上。”
“臣妾也先退下了。”
苏淑倩和宁世卿两人退下后,宁孝宣叹了口气,坐在一旁。
“数千官兵,山里山外,城里城外都找了好几遍,凯儿他到底人在哪儿呢?真是急死人了。”
“四弟代朕巡狩一年时间期限已到,朕已派人通知四弟速赶来宏德州,凯儿的生死大事,不能隐瞒。”皇上道。
“皇上说的是,臣弟也会加派人手早日寻得凯儿下落。”
“朕从都城至此,一来一往又停留了这些日子,明日就要回宫,二弟这边有任何消息都要速派人通知朕才是。希望凯儿,平安无事。”
“没有消息,不见得就是坏事,至少目前并没有发现凯儿的尸体,相信他还活着。不,他一定还活着,我宁氏男儿哪是这么容易就丢了性命的?就算要丢掉性命,也必是为国死在沙场上,而不是白白断送在这悬峰崖。”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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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雀草的药效对宁世凯的伤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再加上他本身体格壮实,所以身体恢复起来比常人要快上好几倍。只是,天雀草的副作用就是会让人嗜睡,因此宁世凯觉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有八个时辰都是昏睡着的。
这天下午时分,宁世凯在断断续续的砍柴声中醒来。
“大哥哥,你醒了?锅里热着粥,我给你端碗去。”莲儿抱着收好的晾晒衣服刚进门,看到宁世凯正用手敲打自己的脑门。
“麻烦你了,莲儿。”
莲儿不提,宁世凯到也没觉得,此时一提便觉得肚子确实饿的难受。
“不麻烦,你等会儿。”
莲儿放下衣服,走了出去,路过方子蓠身边时,被她一把拉住。
“给他多盛点稠的。”
“嗯,知道了。”莲儿应了一声进了厨房。
一直蹲在边上的小聚别有意味的笑了一下。
“你这笑,是什么意思?”
很不幸,小聚的笑被方子蓠秒捕。
“大哥你也真是的,明明关心那个白萝卜,这几天还对他爱答不理的。”小聚一边收拾着砍完的柴,一边说道。
“屁大点小孩你懂什么,我关心他?别开玩笑了,我是想让他吃饱点,早点好,早点离开。”方子蓠使劲一砍将斧子嵌在木桩上,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
扑通!!
说着话,屋里传出重物掉到地上的闷响声,方子蓠和小聚连忙跑进屋里。
宁世凯像根放了很长时间的油条一样,整个人软趴趴的趴在地上,无力的双手努力支撑着地面。
“你不在床上躺着,乱动什么?”方子蓠看清情况站在原地没动。不知为什么,怎么看宁世凯,怎么不顺眼,就像上辈子结了仇的冤家。
小聚跑到跟前去拉,但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拉的动一个成年男子。
“真麻烦。”方子蓠一脸嫌弃的将宁世凯拦腰抱起。
“啊!”宁世凯被这突来的抱抱吓了一跳,连忙摸索着用胳膊勾住了方子蓠的脖了。
“这是……怎么了?”莲儿端着粥走进来,看到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的画面。
“没什么,只不过从地上挽救了一棵白萝卜。”方子蓠冷冷的说,一回身将宁世凯扔在了床上。“小聚,跟我接着干活去。”
莲儿扶着宁世凯让他靠着坐在床上,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吃。
院中又重新响起了方子蓠的砍柴声,还不时伴随着“烦人”“麻烦”这样的词从她的嘴里传出来。
“你大哥似乎很讨厌我?”
宁世凯的话,让莲儿一愣,很快便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听院里的砍柴声,像不像你大哥把我当柴,正在努力的砍?”宁世凯苦笑道,“我感觉那斧头每砍一下都像是砍在我身上一样。”
“大哥哥你多想了,也许是因为我们家穷吧。”莲儿叹着气。
“不明白。”
“我家很穷,穷的连贼都会绕道走。你呢,全身伤需要治不说,一来看不见路,二来又不知道家人在哪里。也就是说,你可能一直住在我们家了。而我家这种条件,再养活一个你这样的壮年男子那是相当困难的。”莲儿喂着粥,紧接着说道,“再加上我大哥脾气虽然不好,但是个心善的人,她又不可能把你赶到大街上去的,所以,她才想让你早点离开吧。这回明白了吗?”
“似乎……明白了。”宁世凯出生就是小王爷,虽生活节俭不像其他官宦子弟那么奢靡,但毕竟过着衣粮无忧的日子。他现在才知道穷困也可以左右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影响一个人的情绪好坏。
“大哥不喜欢有钱人,她说有钱人都薄情寡义。其实,大哥以前也是大宅子里的……的少爷,但因为他爹的大老婆谋夺家产,她才被赶了出来。”
“怎么,你们不是亲兄妹?”
“不是,我们兄妹六人都不是一个姓,全是机缘巧合遇到一起的,后来遇到了大哥,大哥让我们都跟着小海哥姓的方。”
“原来如此,可是看你们的关系似乎都很好。”
“那是当然,我们六人比那些同一个爹娘生出来的还亲呢。特别是大哥,对我们特别照顾,要不是她,别说这碗粥了,就连米汤我们也不一定喝的上。”
“莲儿,跟一个外人说这么多做什么?”方子蓠进屋喝水,正好听到莲儿和宁世凯谈及到家事,生气的道。
“大哥哥,不像坏人,说了应该也没事。”莲儿吐了下舌,拿着空碗走了。
此刻屋子里只有宁世凯的喘气声和方子蓠的喝水声,安静的出奇。宁世凯觉得有一种异常的尴尬气氛油然而生。
“子蓠兄,我不是什么坏人。”宁世凯打破了尴尬,他觉得应该和方子蓠谈谈。
方子蓠把水勺丢到缸里,“你是好人也好,坏人也罢,跟我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大哥,小海哥他们回来了。”小聚在院中喊着。
方子蓠闻声转身要走,背后传来宁世凯的说话声。
“到底我身上哪点让你讨厌?”
方子蓠一怔,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问她这种问题?是呀,为什么讨厌?其实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人怎么看都不顺眼而已。
方子蓠斜眼看了一眼身后伸着脖子等着答案的人,没有回答,迈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