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肥硕的野兔出现在宁世凯几人面前,宁世凯箭在弦上,却迟迟不发,最终放下了手臂。
“小王爷,你怎么不射。”青怀道。
“那是只怀了崽子的母兔。”
“小王爷,我真是服你了,太老的不射,太瘦的不射,怀了崽子的也不射,你说,这场子里还有什么你可以射的?”青怀嘟囔着,发着早想发的牢骚。
“青怀说的是,小王爷,那两个王爷的随侍手里的猎物都快拿不下了,你可到好,你看看,你看看……”子洪把马背空空如也的口袋晃给宁世凯看,“看到没,连根动物毛都没有,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没错,再说了,那些你不射的,全让别人射了,还不是逃不过一死吗?”老荀亲眼看到一只瘦鹿刚被他们放了,就被一个大员的儿子射杀了。
“别……”
“别人之事,休得多管。得,我替小王爷说了吧,省点你的唾沫,免得口渴。”子洪调侃道。
青怀和老荀看他学的惟妙惟肖,也都笑了起来。
宁世凯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驾马前行。
宁世卿和宁世勉率众人从进了林子就一直暗暗跟着宁世凯,孰料在经过一大片密林时,本有几十号人的队伍,最后只剩下十五个人,其他的全都走分散了。
“勉弟,现在就剩下你们不过十几人,这可怎么是好。”宁世卿开始担心起来。
“这些个没用的东西,一个个拍着胸脯向我保证没问题,这才不到半日,全是些没用的东西。”宁世勉愤道,“卿哥,你别担收,我做了两手准备。”
宁世勉看了看四周,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
“这是什么?”宁世卿想伸手去拿,宁世勉却快速将手收了回去。
“卿哥小心些,这可是剧毒。”
“什么,剧毒?”宁世卿将声音压的不能再低,“我不是说了留他性命么?”
“这都什么时候了,卿哥,你对他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皇上膝下无子,你又是咱们兄弟中的老大,若没了宁世凯,那太子之位必非你莫属。可要是他在,那里还轮的到你呢?”
“可……”
“卿哥,你就放心吧。这赛场之种地形奇异多变,哪次没有几个受伤的。只要咱们行事小心些,做得像意外一样,只要让他的伤口粘上毒分毫,三日以后必定归西。而且,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的。”
“可……”
“卿哥,小弟做这些可是为了助你成大事,你就别在犹豫了。”宁世勉将小瓶重新收入怀中,“不好,宁世凯他们走远了,这里要是散了,恐怕就很难遇到了,卿哥,快点。”
“哎!”宁世卿低叹一声,驾马追去。
轰隆隆的雷声,从天际传来,大片的乌云正在空中向赛场这边移来。
皇上和宁孝宣在营帐之内对弈,兴致正浓,却被这不讨喜的雷声搅乱了心绪。
“这一年一度的赛事,怎料天公如此不作美。”宁孝宣将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上。
皇上没有抬头,只是低头思量着手中棋子的落处。
一子落定,他点了点头。
“如果一场不请自来的风雨就能搅乱这赛事,影响参赛之人,那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担起卫我山河之责。”
“皇上说的是。”
“是不是担心卿儿?”
“担心,但不只是卿儿,那几个孩子都是宁氏血脉,哪个能少担心半分。不过,皇上说的是,就让这场风雨考验一下他们是否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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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刚过下午,林中因枝叶茂密本就光线昏暗,上空飘来的大片乌云,更是让赛场如同遮天蔽日一般。
“小王爷,要下雨了,看来这场雨小不了。”老荀抬头望天,道。
“老荀,子洪你们抓紧时间找点干柴。我和青怀在附近找找是否有可以避雨的地方。看样子,这场雨小不了,我们要找个地方过了今夜再说。”
“是,小王爷。”
四人分成两组,各行其事。
幸运的是他们不远处就是座石山,山由无数杂乱无章的石板堆积而成。正好有两块巨型石块相互支撑,形成一个天然的石洞,容纳十余人不成问题。
老荀和子洪将两大捆干柴堆到洞内,再帮青怀把今日所射猎物尽数放进洞中。
“老荀,今天的午饭是我解决的,那晚饭就靠你喽?”青怀用鼻尖指了指,洞里那些猎物。“咱们小王爷,似乎最喜欢吃野山鸡哟。”
“小滑头,我看是你爱吃野山**。”子洪道。
“子洪,别说的你好像不爱吃一样。”青怀还嘴道。
“得得,看到没,今儿晚上,你们一人一只鸡,我和小王爷分这只兔子。”老荀说着提起晚餐的食材走出洞去。
“老荀眼看就要下雨了,你干什么去?”青怀不解。
“刚才看到那边有个水泡子,看样子还算干净,我去那边收拾一下这几个家伙。”
“辛苦啦!”青怀吐了吐舌头,回头本想和宁世凯说些什么,却发现他凝视着一朵生长在洞口石缝里的红花发呆。
宁世凯进洞时就发现这朵红花,收拾完东西后,便坐下来一直望着。
青怀见状,伸手要去采,却被宁世凯叫住。
“别摘。”
“怎么,摘下来不是看的更仔细?”
“不用,这样看着就好。”宁世凯轻声道,语气中有一种难得的温柔。
“小王爷这是怎么了?”青怀回到洞里问一直坐着不语的子洪。
“小王爷这是怕为了一时的仔细,毁了这朵花长时间的美丽。”子洪将手里的柴丢进刚刚生起的火堆里。“我看这朵花肯定让小王爷想起了什么,否则他何时说话这般温声细语过?”
“想什么?媳妇?”青怀笑道。
“想什么都好,媳妇更好,早点找个可心的女子,有个人贴身早晚疼着,咱家王爷看上去应该会比现在快活些吧?”
青怀听到此处,不禁替宁世凯难过。宁世凯自从出生以来,备受瞩目。三岁能吟诗,五岁能成文,十岁便通读百书。不仅如此,更是没日没夜勤练武功。外面都传言,是因为四王爷宁孝华想让自己儿子有朝一日登上太子之位。又有谁能知道,宁孝华无论文武从未指导过儿子一笔一式。
宁世凯从小便是个懂得孝道的儿子,他让自己这么优秀,无非是为了自家父母在外人面前提到他时,能够面上有光罢了。可就是这单纯的贤孝之心,被人说成另有图谋。
宁世凯将后背靠向石壁,后脑抵住石壁的一边,调整了一下姿势,眼神却从始至终未离开那朵红花。
五片花瓣,两片茎叶,没有层层叠叠的点缀,孤单的长在石缝中。它很简单,简单到如果旁边有任何另一朵花的话,都会让它没了存在感。可是,就是这样的花,吸引着宁世凯的心,让他无法将头转向别处。
半遮的面容,上扬的红唇。宁世凯不知为什么自己的脑中会浮现出那个赵家小姐在轿中的样子,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可这个画面却一直断断续续的在他脑中出现。那红唇就如这张红花一样,让他无法不去在意。
转眼前,滂沱大雨无情的砸向地面,将宁世凯的思绪拉了回来。
老荀拿着收拾好的猎物及时的跑了回来。
“真悬,再晚一点就要穿着湿衣服过一夜了。”老荀将猎物放在地上,掸了掸身上的雨水,“我刚才看到卿王爷他们了。”
“在哪里?”宁世凯问。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样子现在应该被淋了个正着。”老荀的语气间透着解恨的意味。
“青怀,过去找找他们,把他们请过来。”宁世凯道。
“小王爷,你请他们过来做什么?你也不想想,刚才他们看你都是什么眼神。”青怀从心里抵触这项任务。
“即便他们对我有什么误会,但他们毕竟是我兄长,快去找他们。”
“可是……”
“怎么,还得我亲自去才可以吗?”宁世凯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青怀嘴里不情愿的说着,从洞口揪了一片宽大的叶子顶在头上冲进了雨帘之中。
不一会儿,宁世卿和宁世勉共六人在青怀的引领下快步跑进了山洞,使原本宽敞的山洞,立马变得狭窄起来。
“两位兄长。”宁世凯起身行礼。
“嗯,凯弟。”宁世卿随便的应了一声,宁世勉没有半点反应。
青怀几人看到宁世勉如此无礼,心中更是替宁世凯不值。
宁世卿坐在一块石头上,环视了一下山洞,看到里面堆积的猎物,又转头看了眼自己的。
“凯弟的收获不少嘛。”
“还可以,不及兄长的多。”
“那是,我家小王爷的箭法神着呢。”宁世卿身边的男仆说话时一脸的傲气。
“那还不是我家……”青怀不服气,本想将宁世凯三不射的事说了,却被宁世凯瞪了一眼后生生咽了回去。
“凯弟的箭法才是真的如神,否则也不会年年都能在大赛上夺魁。”宁世卿笑道。
“那是往年,今年是谁还说不定呢。”宁世勉原本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突然插起话来,而且还字字都阴阳怪气。
“勉哥说的是。”宁世凯知道宁世勉从小就和宁世卿关系亲密,说话自然是向着宁世卿的,他也不想为这点小事,与两位兄长有什么口舌之争,就简单的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