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德州城内一个豪门大宅内,天色已经入夜,却四处灯火通明。门厅里,房柱上,窗户上没有一处不贴着大红喜字,吉祥符,映得宅内是满堂红。
这种环境下的人本应喜形于色,下人们却个个惶恐不安,而主人门也是个个面带怒色。这一切的一切和这贴的到处都是大红万分的格格不入。
随着一个响亮的巴掌,小蓠嘴角带血,半趴在地上醒了过来。
小蓠环视着四周,不明白为什么一屋子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像看一个仇人一样的看着自己,一个身穿浅棕色衣服的中年女人跪坐在地上不停的抽泣。
这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又是谁?为什么自己穿着一身大红的衣服趴在地上。还有刚才自己是被打了吗?是哪个打了她?哪个?
“啪”恍惚间又是一记耳光。
小蓠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另外一边脸又被狠狠的抽了一巴掌,疼的她两眼直冒金星。
她回过头,这次看清了,一个一脸赘肉的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小蓠恶狠狠的瞪着那个女人,刚要说话,就听那人说道:“老太太,您可别怪我对大小姐出手太重,大小姐真的太不要脸面了,明明家中已给她定了这么好的一门亲,她不要,非要和二少爷好,那可是她同父母异母的亲弟弟呀,这是什么?这是**,天理不容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小姐?是在说自己吗?还喜欢自己的亲弟弟,这又是哪里来的天方夜谭?自己在深山里独活十八年,什么时候又有了个弟弟?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看他们的穿着和房屋的气派,难不成是大户人家吃饱了没事干,把自己抓来当猴耍?怎么这么倒霉,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就这么被甩了两个巴掌。
小蓠抬头再看那个被称为老太太的人,是一位头发花白,年近古稀的老奶奶。慈眉善目,正在两眼含泪的望着自己。看她的样子,眼中还带着些不舍。似乎对自己被打的事并不赞同,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出言阻止。
“这件事,真是越想越恶心,吴妈,再替我教训她!”坐在左边一身宝蓝锦缎长衫,四十左右的女人叫道。
那个叫吴妈的老女人便又朝她走了过来。怒睁如铃的眼睛,嘴歪到腮,活脱一个夜叉现世,就差手里抓柄钢叉了。
“大小姐,你可别记恨老奴。”吴妈假惺惺的说了一声,又举起她胖的快看不出骨节的手掌,恶狠的劲已然挂在了脸上。
“去你奶奶的!”小蓠突然站起,一个飞脚把吴妈妈踢了个跟头。“你是哪片山上的老妖怪,敢打我?”
吴妈抱着肚子像个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哎呀哎呀的不停叫妈。
岂有此理,老话说的好,再一再二不再三,他们这些人还有没有完了。莫名其妙的打她一下二下,一时搞不清楚情况她就先忍了,还要打,当她是什么?不知道有理说理,有事说事吗?更何况这一屋子的人,没一个她认识的,凭什么让他们欺负?
小蓠想起身,却觉得头上沉得不行,用手一摸,不知何时自己头上戴了个一动就“叮了当啷”的大帽子。
“什么破玩艺。”小蓠伸手将头上的帽子一把摘下扔到了地上。
“反了,反了,老太太,你看到没,这个丫头她疯了?这么贵重的凤冠她竟然扔到了地上。长辈让人教训她,她竟然还敢还手。”宝蓝女尖叫着,声音直插入小蓠的耳朵里。
小蓠本要好好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宝蓝女的高嗓门响的让她头疼。“你给我闭嘴!看你穿的像那么回事,说起话来却像泼妇一样,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衣服。”说完,觉得口渴,看到两旁边的桌子上摆着水壶,就自顾走过去拿起水壶喝了起来。
宝蓝女被小蓠的话噎的半天顺不过气来,那个吴妈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给她顺气。“大夫人,消消气,身子重要。”还忙中偷闲的回头对小蓠道:“大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跟大夫人说话!”
小蓠放下手中喝的干干净净的水壶,瞥了这个吴妈一眼,没有理她,又拿起另外一张桌子上的水壶喝了起来。
“你们大家到是说话呀!”大夫人脸气的通红,“她如此忤逆,目无尊长,这……这……咳咳咳……”大夫人话没说完,一口气没顺过来,不停的咳着。
“月儿,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跪下,给大夫人赔礼道歉?”从刚才就只知道跪在地上哭的中年女人对小蓠说到。
月儿这个名字小蓠从未听过,自然没有反应。她自顾自的喝着水,仿佛这辈子的水都要在此时喝掉一样。
忽然,有人拉她的袖子,低头一看,是个长相可爱的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干嘛?”她问。
“月儿姐姐,你娘亲在跟你说话。”小男孩说道。
“我娘亲?小土豆,你别开玩笑了,我根本不认识她。我说夫人,你认错人了吧?”小蓠觉得好笑,自己被这群不认识的人困在这里挨打不说,这还攀上了亲。真不明白,自己一个在林子里长大,吃百家饭长大的野孩子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所图。不过细看一下,这个“冒充”自己娘亲的妇人满脸出自真心的关切之情,她到也不反感。
小男孩看着这个和以前判若两人的大姐赵月儿,眨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心里全是好奇。
“小土豆,你到是生的可爱,长大了别学那些个没礼貌的,知不知道?”小蓠轻刮了下小男孩的鼻尖,又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顶。
“哎呀,你们看,你们看,这个不祥女竟然敢摸我们云儿的头顶,老太太,你到是说句话呀?这不是要把她身上的晦气全带给云儿吗?”
老太太端坐在一旁,听到宝蓝女人的话,皱着眉闭上了眼睛,索性当没听到一样,手里不停的捻着一串佛珠。
“赵月儿,你是投河没死,却被河水泡傻了吗?连自己亲娘都不认识了。”一个坐在另一边的中年男人厉声道。
小蓠回身看了眼那个男人,身材魁梧,大方脸,薄嘴唇,脸表面就像刚刚被一大长串鞭炮炸过的软土地一样,全是坑坑点点的麻子。心想这人一脸的凶相,一看就知道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月儿,你是不是被河水吸了神去?糊涂了吗?我当然是你的亲娘呀!我可怜的女儿呀……”女人说着,泪又不停的涌了出来。“你快跪下,给大夫人道歉。”
道歉?开什么玩笑,自己好好的在山涧里戏水,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里不说,还无缘无故的被这些人打骂,还要让自己道歉?是不是自己太好脾气了?可她看到自称自己娘亲的人,看上去如此可怜,心中又一软。不就是道个歉又不会死人,道了歉也让这个可怜的“娘亲”宽宽心。可是,刚要开口就看到那位大夫人那张尖酸刻薄的嘴脸,她就够了,真的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