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挡在透明的玻璃门外,目睹这些超越我认知的事实发生,没有尊严,没有人权。曾经以为电视里的那些凄惨的情节只是非文明时期的产物,竟然想不到在如今已经开化文明这么久的现代,有些人的意识仍然觉得权力至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爬向那扇厚重的水晶门,曾经那些被洗手间华丽的灯光折射出晶莹的颜色,此刻却像万把利刃,刺向我的眼睛。无力的敲打,绝望的恳求,露露极尽全力的挣扎、阻拦,到最后只化作满眼的绝望,空洞的望着我。
远处“噗通”一声,丽丽姐跪在了鸭舌帽前面。
我没太弄明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也许向他求助,是有用的吧!
奋不顾身的爬起,泪珠连连的扑向他,不管是什么结果,不顾形象的恳求:
“求你,救救露露,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那双冷漠的眼睛平视着前方,只有乱舞的烟听见我的恳求。
他为什么不回答,是真的冷血吗?我不信。夹着含混不清的哭腔握住了他的手:
“求你,救救露露,我愿意做任何事。”
委屈的低下了头,我真的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半晌,一支雪茄顶在烟灰缸里。
“你真的愿意做任何事?”
抬头望着他,眼里却是我读不懂的戏谑。
“愿意。”
来不及解读他的心思,雁南推门进来了,拿着两瓶我看不懂的酒。
他依旧没有看我,“全部喝完。”
“我不会喝酒,可以别的吗?”
嘴角微斜,“看来你不是真的想救她。”
二话不说,我夺过酒就要打开,把所有的一口杯全部挨个摆在台面上,像巡礼一样依次过满酒杯。
已经倒满所有酒杯,两瓶酒还剩三分之一,考虑一秒钟后,拿起酒瓶一饮而尽。
我真的不会喝酒。
依稀可以看见瓶底,我的双眼已经开始迷离,脸颊发红,此刻没有任何杂念,只知道我晚一秒喝完,露露会多痛苦一分。
喝光瓶底,再拿起桌上的酒杯,一杯,两杯,三杯,四杯,五杯……
大脑早已放空,看不清任何东西,杯中曾经被我视为最难喝的液体此刻早已变成白水,没有节制的往嘴里倒。
四杯,六杯……八杯,十八杯……
一杯……最后一杯……
“可以救露露了吗……”
时间好慢,世界好乱,心跳好快,头痛欲裂……
我好像看到丽丽姐在哭,好多人在拼命奔跑,领班那张可恶的脸好像也不那么讨厌了,露露好像被抬走了,满地都是红色……红色……
头好痛,心脏好痛!
整个身体被抽走所有力气,像一只干瘪的气球,喘不过气。
好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好重。
一只温热的手盖住了我的额头,带着一点香气,是丽丽姐吧。
不管了,再睡一会。
醒来的时候喉咙好干,好想喝水。
房间里并没有人,雪白的床单和被子,还有吊瓶,营养品被整齐的陈列在柜子上,看来是来医院了。
突然好想去厕所,便翻起身,慢慢爬下去摸着去找路。
问过一个路过的护士之后,便朝着楼层角落边扶墙摸过去,却没想到听到这样的对话:
“昨晚上那个送过来的女孩晓得不啦,还来着大姨妈咧~”
“咋不知道,送进来的时候满身的血都止不住,这男朋友也太不负责了!”
“手术是陈医生做的,我去清洁的时候还发现了姨妈巾,应该是被强奸吧……”
“再晚点送过来别说生孩子,估计连命都没了!”
……
“那姑娘在哪个病房?”我迫不及待了。
众人齐刷刷的望向我,其中一个指了指洗手间方向最后一间,我踉跄的走了过去。
推开房门,露露的脸像纸一样白,干枯的嘴唇没有一点颜色,双手搭在被子上。纵然我心里有千万分想要靠近,想要问问她好不好,可是却没有半分勇气踏进房门一步,只能悄悄的躲在门边,任眼泪流淌。
那娇俏的身影还在脑海里回荡,仍然回响着她的嗲声嗲气,可如今,我却再没有资格享受这样的一面,是我,带给她这样的伤害,是我。
回过头来,却在迷雾的眼中看到了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医生拿着夹子看着我,他向我做了“嘘”的手势,示意我跟他走出去。
走到后院走廊处,他开始问我:
“你是她朋友吧,我是病人的主刀医生,陈彦铭。”男孩子斯斯文文的介绍,俊俏的脸上还有些孩子气。
我擦干眼泪回他,“是,我们是好朋友,她现在怎么样了?”
“很不好,比生孩子还要难受,再晚一点送来,不仅不能做母亲了,连命都没有了。”他叹了口气,接着说:
“我知道你是她朋友,作为医生我得提醒你们,不管什么理由什么原因,都不允许别人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除开生命,其它再大的事情都得抛到一边。大家都是年轻人我才这么说,现在病人的心理障碍肯定要大过身体,昨天才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一会她醒了希望你们能考虑到她的心情和处境,以她接受的方式开导和安抚,不要太激烈。”
我望着他好看的眼睛,竟然说不出话来,这样一个路人尚且都知道对朋友如此的关怀,而我,却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害。我只能憋出一个难看的笑:
“陈医生,谢谢你和我说这么多。可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现在已经没有脸在她面前出现,一段时间以内我还是不和她见面比较好,这段时间能不能辛苦你,多关注一下她的身体状况,我是203的病人,等你有空的时候我向你打听她的状况好吗?”
“你这种情况应该明天就出院了,自己的朋友还是要多关心。”
“谢谢您,我真的很想24小时贴身伺候,只是我真的没脸再见她,并且她现在应该也不想看到我,我的出现应该只会让她更难受。她从小没有父母,现在也没有别的朋友,如果您可以的话,真的希望您可以多多关心她的身体健康,如果有可能的话,也开导一下她。不会让您白辛苦的,我会额外给您一笔医疗费,吃的方面我会给您送过来的。”想起回望间这个年轻医生清澈和对露露关切的眼神,我情不自禁的奢求了更多。
“那好吧,看你们应该也是还不错的朋友,我会尽量多留意她,希望你们能尽早解除误会。早点回去吧,看你的样子你也才刚好一点,别在外面吹风,回去多休息。”他好看的眼睛弯弯一笑,就走了。
我坐在走廊的石凳上,晒着太阳,想着这个年轻的医生,心里竟然开始期望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起码这样能减轻我的许多罪恶。
风吹大了,起身准备回去时,却感受到了记忆中的那双手,蒙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