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四中,坐落在天扬镇旁边的云雅镇。云雅镇,是县里面除了县城以外的第二大镇。它靠得天独厚的交通发展起来,国道108穿镇而过,与天扬镇去县城的县道十字交汇,每天车来车往,比较繁荣。这里也是雨城到月城的必经之地,雅西高速从天而过,高速路出口卷桥而下,垂直百米,形成了著名的“螺旋天梯”,不少游人特意来此体验这危耸云端的高速路口。(注:本处“螺旋天梯”的原型是铜元局一旁的苏家坝立交)
八月二十五日,何凯洋拖着行李,跟着他伯父,坐了早班车,去四中报道。家里人都很为他自豪,一碰到熟人就会说这是送侄儿去高中读书。
何凯洋的堂兄何焱雄也在这里读的高中,不过这时候已经考到外省去读大学了,至于堂兄究竟读的什么大学,何凯洋倒也没关心过,在他眼里,大学的世界隔着他十万八千里,根本都不着急想这些,不过他知道他堂兄复读过一年高三。
踏入校园,第一感觉就是大。好多家长都带了孩子来学校报道,学校外都停不下私家车啦,学校里也是热火朝天、一片热闹景象,何凯洋跟伯父走进学校以后连报道的地儿都找不到,问路、走、问路、再走,最后才寻到了报道地点——反正是在哪个林荫处,炎炎夏日,学校也考虑到这里晒不到太阳,工作更好开展。每个班都设了一个点儿,公示栏上贴了每个新生的分班情况。
何凯洋拉着行李箱,迅速地跑到了公示栏,挤了挤,在狭缝里仔细看,“哇!一个年级就有二十多个班级!”
他最关心的还是双儿究竟有没有报考这里,尽管他偷偷记下了双儿在班主任那里留下的联系方式,可那个号码,他从来没有拨出去过,曾经他犹豫过几次,想要以朋友的身份问问她本人,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九班”,这时他伯父已经在喊他了,“找到了没有?”
“哦哦,还没,等一会儿。”他再仔细往下搜索着瑶双的名字,多希望能看见她出现在这里,可最后他还是没找到瑶双的名字,心中不小的失意。没来高中之前,他心里是满怀期待的,说不定她跟我考了同一所学校呢?说不定她还跟我同一个班呢?可最终命运的现实打破现实那一刻,他的心都快碎了。
悠悠地转身,对伯父说道,“九班。”
旁边儿一人叫道,“你是九班?我也是呢!”何凯洋转身一看,这人满脸的青春痘,头发生油,不过满脸笑容,看起来挺友好的,“你叫什么名儿?”
“我叫王百洋,百度的百,海洋的洋,你呢?”
“何凯洋,也是海洋的洋。这是我伯父,你一个人来的?”
“是啊,走吧,我们早点儿去报道,说不定能分到好点儿的寝室!”王百洋说道。
何凯洋心想,有个伴儿也好,“嗯,走。”
“这边儿!”看来王百洋已经知道九班的报道小桌儿了。
“咦!”何凯洋身边突然擦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回过头来,再确认一番,惊喜交加,大叫一声,“瑶双!你也来了四中?”
瑶双拖着行李,旁边儿跟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士,打扮年青漂亮,看来那是她妈妈,听到何凯洋叫她,她转过身来,“何凯洋?你也在这儿?几班啊?”
“九班!你呢?”
“十五班!”
“哦。”
“我先去寝室啦。”她跟她妈妈拉着东西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而去。
王百洋问道,“你同学?”
“嗯,初中同学。”何凯洋平淡地回复到,心里却不那么平淡了,计划着一会儿收拾好了一切,送走了伯父,一定要去操场闲逛,制造跟她的偶遇!
报道以后,宿舍分了下来,是八人间,上下铺,何凯洋一点儿也不会嫌弃这里的条件,因为他家里比这里也好不了多少,王百洋成为了他在高中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成了他的室友,他们俩来的最早,这寝室里其他位置都是空着的,于是都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位置,然后稍稍打扰了一下寝室卫生。
高中,是按月放假的,一个月放一次、一次三天,也就是说,他下一次回家得是一个月后了。伯父把一个月的生活费交给了他,然后就这样离开了学校,这次他看着伯父的背影竟有些依依不舍,就好像自己离家远行了一般。
听说九班的班主任叫“郭冬梅”,这名字听着怎么也觉着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就是想不太起来了。
“咱们出去走走吧,熟悉一下校园。”何凯洋提议道。
“嗯,可以啊。”王百洋也正想出去走走,一会儿还要出去吃饭,没有饭卡还不能在食堂吃饭,只能去外面吃。
出了男生宿舍大门,何凯洋就径直往田径场走,那边儿靠女生宿舍近一些,碰到瑶双的概率更大。
人没见到,倒是半路上又认识了两位新的室友,问路巧遇九班人,这也真是缘分,于是何凯洋跟王百洋毫不犹豫地把他们二人拉去了报道处报道,然后办完各种手续就拉着二人跑寝室。
谢强,黑色平发,两眼凹陷,神气逼人。身穿运动服、运动裤、运动鞋,爱打乒乓跟篮球,后来寝室的人都叫他强哥。
游培根,脸上肉多,高大威猛,肌肉发达,听说他在道儿上人缘儿很好,也是个打篮球的高手。
刚在寝室收拾了一会儿,又进来了三个人。
赵松,高高瘦瘦,形象猥琐。
朱洲,脸上长着络腮胡须特有型、特帅气。
张小锋,穿着帅气的牛仔裤,发型也特别炫酷,一看就是烫过发的人,他也来自天扬镇,说来跟何凯洋还是老乡。
最后一位室友叫罗城,快中午了他才出现,他老妈也来送他了,他有一米八高,瘦脸,戴了副眼镜,看他装扮应该是城里人,一问果然,他家就在雨城市区。
人都聚齐了,何凯洋这就开启了他的高中生活,哦,对了,他还认识了一个隔壁寝室的,人矮矮的,看他特别爱画画,何凯洋就跟他聊上了,这人叫梅显科,他跟他说,他以前认识一个画画特别好的美女,叫尹雨霜,不知道是你厉害还是她更厉害,提到她的时候,何凯洋心头甜甜的,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杨雪玲珑可爱,是何凯洋的学友,跟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探讨数理化;瑶双活泼好动,跟何凯洋关系平平,何凯洋跟她就没怎么说过话;雨霜美丽大方,跟她一起玩儿,放的开,可以肆无忌惮地跟她开玩笑,知心人最聊的来,她对我那么好,可我对她呢?
第一天就是大扫除,收拾寝室卫生,听说学生会要派人过来检查,大伙儿吃过了饭,都很积极,有的擦窗户、有的拖地,很快打成了一片。
“喂!咱班多少女生?”游培根擦着窗户忽然说道。
“不知道,明天见面会不就知道了。”罗城认真地打扫着地面卫生。
赵松嘻嘻一笑,“我今儿在报名处那见过几个,长得还不错!”
“咱们班的?”游培根激动的问道。
“就咱们九班的!不信你问他,他也看见了!”赵松指着张小锋说道。
游培根目光移动到了小锋脸上。
“唉,还行吧!”他不屑地应了一句,似乎不以为然。
“哎哟喂,小锋不愧是有女朋友的人!连美女都不放在眼里啦!”培根调侃到。
“合着你俩之前就认识啊?”何凯洋忽反问道。
原来小锋跟培根都在白和中学读的初中,白和乡是天扬镇下的一个乡,有一所初中,一个年级也就三个班,规模不能与天扬初中相比,但培养出的学生还有不少能考上省重。
这一天大家都聊到了自己的家乡,大多都来自本县其他乡镇中学,只有罗城和朱洲来自市区,罗城一直恭恭敬敬,没怎么说话;朱洲则开朗大方,责任心强,一来就去宿舍管理员那里把寝室厕所没水的事儿给解决了。
熟悉了校园,一天下来大家也都累了。何凯洋躺在床上想家,这是他第一次要离开家里这么久,一个月,在他的世界里还是挺漫长的了,以前读初中,一个周就能回家陪奶奶。何凯洋读七年级的那个冬天,有次周末放假回家,把自己穿了一周的唯一一双运动鞋给洗了,第二天没干,爷爷和奶奶就帮他放在烧饭的灶上烤了一晚,谁知星期天一大早起来,那双运动鞋竟掉进了碳灰里,何凯洋拿起来一看,鞋底儿都被烧坏了一截,那天他哭着闹着怪奶奶,说这一切都怪她!奶奶脾性很好,何凯洋把过错全推在她的头上也不回驳一句,爷爷耳朵有些聋,看到何凯洋犯小孩子脾气便狠狠骂了他一顿,奶奶却在一旁不停地回护他。可下午就要去学校读书了,该怎么办!他一个劲儿地吼着要爷爷奶奶赔他一双新的鞋!奶奶说,“你以前那些旧的鞋子,稍微擦干净一下也能用,先暂时用着,等赶集了奶奶再给你买双新的,好不好?”可何凯洋哪儿会去体会爷爷奶奶的感受,他只要一想到穿那么旧的鞋子去学校上学就丢脸,硬是在奶奶面前哭闹不停,周围的邻居都听到他的哭声了,奶奶无可奈何,只好带着他去镇上买了一双七十块的新运动鞋。何凯洋静静地回忆这些,不禁留下泪来,慢慢地,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