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沣从公司出来时,已是星空一片,坐进车中,又将文件摊开,看着上面的数字,眉峰微皱。
“boss,姑爷近一年的投资项目没有半点盈利”chris点开手边小型电脑,又道:“这个季度的投资已有亏损迹象。”
陆承沣从手中的文件中抬头,遥遥瞥一眼电脑上红色的下滑曲线,静了片刻,吩咐道:“周一,将报告交给董事会。”
“姑爷会不会认为这是故意刁难?”chris有些疑虑。
“照我说的办”,果断的,让chris立刻噤声。
车内沙沙翻动文件的声音和电脑敲击声交杂而起,车外,霓虹铺满一路。
手机声忽地响起,男人看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略一思索,接起。
电话那头是莫晓雅夸张的呼救,“陆承沣,乔侨生病啦,躺在床上喊都喊不起来,好像昏迷了。”
生病?昏迷?这几个关键词一蹦出,他脸色已变。
拿着手机的修长手指微微收紧,沉声问道:“有没有叫救护车?”
莫晓雅愣住,马上接话:“她没穿衣服,你想让乔侨清白不保?”控诉的带着气愤。
在莫晓雅犹豫的一瞬,陆承沣已察觉到蹊跷,听她这么一说,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用另一只手将文件聚拢理成一沓,而后平静开口,“在家?”
“嗯”,在莫晓雅回答的下一秒,他利落地挂断电话,留下一脸错愕的莫晓雅盯着忙音一阵抓狂。
陆承沣很快就到了,后面还有一脸笑意的chris,莫晓雅在开门的瞬间,看到那张妖娆甜美的笑脸时,脸色突变。
她一脸鄙夷地看了眼陆承沣,又转头瞥一眼chris,堵住门口,施施然:“探病还带女朋友啊?”
“莫小姐误会了,我是陆总的秘书”chris看着boss冷下的眼神,赶紧解释。
“秘书啊,秘书都要这么....娇啊。”她正为刚才那通被挂的电话生闷气呢,眼看着当事人居然还“拖家带口”的,火气立马蹭蹭直冒。
“她毕业于h大医学院,带她过来看病,你有异议?”他这话说的冷气腾腾,却又在理。
莫晓雅上下打量一眼chris,见她始终微笑,没有半分异样,终于还是让步。
陆承沣大步流星走在两人前面,在卧室前却停了下来,房内只开了一盏小灯,光线幽暗。
chris跟着莫晓雅进房,在床前坐下,用手背轻触一下乔侨的额头,弯腰将随车携带的医药箱打开。
她取出额温计在乔侨额上一扫,“滴”,两人同时看向温度计,39度2。
莫晓雅稍稍放心,夏夏烧过39度8呢。
她瞅了一眼还在门口的陆承沣:“怎么不进来?”
“你不是说…没穿衣服?”他语调微顿。
莫晓雅一噎,随即含糊地:“知道你要来,早给她穿上了。”
陆承沣微微眯眼,以拳附唇,轻唔一声,踏进房内。
房内光线昏黄,衬的床上睡着的人更加面色潮红,她的黑发散落在米白的被单上,纤细的手指从被褥一侧伸出些许,她的唇嘟嘟的有微微发红,唇尖有些干涸的起了皮,长睫细密,眉头舒展自在,酣睡的模样,一点不受周遭打扰。
他站在床头打量她,心中涌起细碎的躁动,那么轻那么慢。
“怎么样?”他的视线从她脸上挪开,轻声问一侧的chris。
“不算太糟糕”chris笑着,将手中的额温计重新量一遍,递给陆承沣。
看着上面显示的数字,他还是微微皱眉:“有吃过药了?”
“吃过了,不过有点反复”一侧的莫晓雅注意着他的表情,心情颇好。
“有没有物理降温?”他看向她。
她看着他沉沉的脸色,笑容更盛:“没有啊,要烧退的快,就要擦胳膊擦腿,物理降温,你看我这么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弄得动。”
chris未抬头,心道,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我还厉害。
陆承沣清浅一笑,“你是让我来…物理降温?”尾调微扬,带了丝调侃。
“对啊,我马上要走了,你帮帮忙吧”莫晓雅昂着头目不斜视地往外走,一阵窸窣之后,又折回来“让你秘书送我回去,我没开车”,理直气壮的。
他站在台灯旁,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投向床铺的光。他看着陷在床褥中的女人,微微颤动的睫毛,点了点头。
乔侨在刚才那一句物理降温时已经醒了,梦还在脑中萦绕,耳边却是她最抗拒听到的嗓音。
她心头一抖,微微睁开一只眼。那人直直地站在她床前,看着窗台一角,若有所思。
什么冤孽啊,见面一次比一次难堪!乔侨心中一阵哀嚎,以前还是在外面在公司,这次居然到她家里?还是如此诡异地…站在她床头!
她佯装熟睡,听着那人沉稳的脚步声渐远,猛的睁开眼,再次确认是在自己家,又伸手摸了摸两颊,微微有些烫,视线又飘到一旁搁置的医药箱。
外面的水流声缓缓传来,又嘎然而止,她立刻绷紧神经,钻进被窝。
脚步声在床头停止。
陆承沣将手帕抽出,平铺在床头柜上,又将水盆放置在上。
他转过身,视线在乔侨身上一个打量。她的额前有汗,几缕长发汗涔涔地黏着脸,他伸手将发丝掠起,干燥温润的指尖从她鼻尖、眼下、颊边一一划过,轻的像是羽毛,在她心头拨弄。
她双拳紧握,牙关咬紧,突然异常后悔自己装睡的行为。只是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只能等一个适合的时机“睡醒”。
只是醒了该如何面对他?想到这,她暗下决心,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他双目沉静,将她每一丝细微表情尽收眼底——她猛然收紧的被下的手,她紧绷的脸部线条,她微抿的唇。
他将水中的毛巾拧到微湿,伸手将她的发锊起至一侧,将温毛巾放在她额头。
接着是另一条毛巾拧干的声音,水声哗哗地,她甚至可以想象晶莹的水珠从他修长手指滚落…温热的毛巾轻轻捂过她的脸颊,下颚,带走身上的热意,极为舒服。
她正昏沉之际,听他温和低沉的嗓音,自言自语一般:“物理降温,还需擦拭腋下…肘部…腹股沟…。”每说一个部位,他都会停顿一下,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
她的眉簇的更厉害了些,他浅笑,下定决心一般,“既然答应了莫晓雅…”
她再也忍不住,猛的睁开眼,橘色的灯光从他背后溢出,他的眉眼在一片暗色中,看不清,可他垂手挺拔站立的模样,分明是在告诉她:我已等候多时。
他察觉到她微眯起的询问的目光,侧身靠近。她双眸清澈,水光灵灵,直愣愣地看着他,从未有过的直白。
“我…”嗓音粗嘎,她立刻闭嘴。
他闻言,单膝跪在床上,屈身,将她额头的毛巾放回盆中,取过床上的靠枕,单手将她扶起,又将靠枕垫在她颈后,一连串动作做起来熟稔自如。
他又在床头取过水杯,像是试温度一般,吹起一阵热气后递给她。
那是她的水杯,此刻在他手里却如此的…和谐?此情此景,真的像是做梦一般,她悄悄掐下手背,疼,她接过杯子,再也不敢看他。
她喝下一大杯水,终于声音不再干涸:“谢谢你陆先生,我已经差不多好了,要不…”
她只能下逐客令,不然自己的小心脏一定负荷不了。
他看她眉眼低顺,只用手指不住摩挲杯沿,他看了眼外头漆黑的夜色,只问:“饿了吗”。
她微微窘迫,似乎他们每次见面好像都是吃饭。啊,多奇妙的遇见,她在他心中,像是饭桶似的存在吗?她沮丧地摇头,“不饿”。
“要看电视吗?”
“不看”
“要吃水果吗?”
“不吃”
“要上卫生间吗?”
“不上”
“要我走吗?”
“不走”
她刚说完,立马不可思议抬头看他。
陆承沣脸色温和带着笑意:“好,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