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湛蓝的天空,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宇文CD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想:这样也好。
宇文CD是知道自己结局的,他必须死,正如萧后告诉他的那样,用死亡来激发长孙繁华的斗志与恨意。只是在听到的那一霎,宇文CD有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他抬起了头,久久注视这萧后,道:“皇后娘娘,你把长陵公主当成了什么,女儿?棋子?”
宇文CD的脑中还残存着上一世的记忆,虽然模糊,但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是他走后长孙繁华的一生。
上一世,他是死在长孙繁华手中的,贯穿胸膛的一剑带着强烈的恨意。是啊,他灭了她的国,杀了她的亲人。而后,其中的一缕精魄附在了长孙繁华日常所戴的金簪上,陪伴着她走过了短暂的十几年,感受着她的喜怒哀乐。
李世民荣登宝座,她顶着皇后的头衔接受万人参拜,旁观着帝妃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爱情。她是皇后,不能嫉妒,嘉奖后妃,安抚朝臣,用贤名成全了彪炳史册的贞观之治。但是呢,留给她的结局是什么——
夫妻离心,母子成仇。
宇文CD永生永世忘不了。他嘶哑着嗓子竭力喊着,奋力挣扎着,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踽踽独行,日渐消瘦。他想——若有可能,他愿倾天下之力守护她守护的一切——包括她的亲人与国家。
“CD啊,你以为我不心疼。真娘虽不是我生,但确确实实是在我身边长大,可我是一国之后,必须为大隋考虑,就像当年文献皇后出于大局的考虑,狠下心把乐平公主从高位拉下。”萧后淡淡的望着阶下身子笔直的男子,心中掠过一丝赞许,亦有一丝惋惜。她是看着宇文CD与长孙繁华青梅竹马的长大,也曾想过把长孙繁华许配给宇文CD,天不遂人愿,在动荡不安的局势面前儿女情长显得如此渺小。正如皇上告诉她的,若将长孙繁华下嫁宇文CD,是可保她一世安虞,但是于国于家无望。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承担起教导新帝,守护国家的人,所以,皇室的宗亲中选中了悉心培养的长孙繁华。
也只有她,能够挑起这份责任。也只有她,有这样坚韧的心性。
从冰窖搬来的冰块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凉气,在偌大的宫殿中蹿行。宇文CD虽不置身冰窖,心却如坠冰窖,他明白,事情无转机。“臣领旨。”宇文CD发出了铿锵有力的声音,默默地在白玉砌成的地面上三叩首,而后,不待萧后发话,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此刻,宇文CD望着荒凉的战场,等待着命运对他无情的宣判。战场上的殊死相搏,或许真的不适合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
“久等了,宇文将军。”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出现了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白衣胜雪,仿佛踏月而来。“久违了,李世民。”宇文CD道:“经年不见,二公子愈发木秀于林。”
如果说多年前的李世民未被宇文CD放在眼里,那么此刻假使宇文CD出手,也要掂量掂量了;如果说宇文CD是萧后手中的一把钢刀,出鞘见血,那么李世民是一片薄刃,杀人无形。
“李世民,我有事情拜托你。”宇文CD放缓了声音,默默解下腰上的佩剑,横在二人中间,“我把湛卢交给你了,希望你能保护好长孙繁华。”李世民睨了一眼周身乌黑的剑鞘,道:“宇文CD,不要告诉我长孙繁华是你恩师的女儿你才这么关心她,在乎她,我知道她的身份,可以轻而易举的处决她,所以,不要骗我。”“你知道。”宇文CD踉跄了一步,道:“原来是我们被你玩弄股掌,亏我们以为计划天衣无缝,能瞒天过海。”李世民道:“我本是不确定,认为只是事有凑巧,不过你们逼得有些紧了,才让我在无意中发现。皇后娘娘很高明,先把蝶舞安排在我身边,再把她嫁给我,一环扣着一环,丝丝入扣,几乎毫无破绽。”
宇文CD低头,忽的唇边溢出一声轻笑,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几乎要响彻这万籁俱寂的暗夜,他道:“甚好,李世民,今日我们必要分出一个胜负。”“好。”李世民道。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第一次,命运把宇文CD与李世民放在了同一天平上,或许,这也是他们唯一的一次了。
风停树止,静到没有波澜。两人执剑伫立,剑上没有太多血腥,有的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两剑相击,裂石穿云,爆发出点点火花,点燃两人心中一较高下的决心,剑光缕缕,又如稍纵即逝的流星,在请冷冷冷森森的夜空下幻化出万千清影。
瞬息,花开花落,往事如烟,胜负已分。
“李世民,我认输。”伴随着最后一丝剑气的消散,宇文CD缓缓说道。输,在宇文CD原本的世界中是没有的,但是,这个可以掌控别人生死的男子,却为了他挚爱的女子在最后一刻放弃了。
李世民默默摸着湛卢剑上古朴的花纹,若有所思,这场比武看似是分出了胜负,但是赢了天下输了她。
宇文CD望着天边的月儿,缓缓地饮了一口热酒,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他想从今往后,他要放弃长孙繁华了,他想这一回有了足够的筹码,李世民一定会好好待她。而至于他,便一个人消失在这茫茫苍穹,任花开花落,任云卷云舒。
“呵呵,长陵,保重。”宇文CD痛快的饮下最后一口热酒,执枪披旌上战马。日出东方,云蒸霞蔚,仿佛是宇文CD瑰丽灿烂的前世,又仿佛是他短暂的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