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虽然已是夏末，但晚上依旧燥热得很，树上的知了争相鸣叫着，像是不知疲倦般。
重清漪躺在床铺上，被子只盖住一角，听着外面不断的蝉鸣，觉得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她翻了个身却越加清醒。
“顾西语，你睡了么？”重清漪支起上半身，一手撑着下巴，轻声问道。
“嗯？”尾音微微上翘，顾西语原本是面朝着墙壁的，听到重清漪的轻唤，便翻身望向她。
“你们平时都训练些什么，有先生教书吗？”重清漪睡意全无，虽然当初入暗狼营时已经下定决心，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恍惚。
重清漪毕竟才五岁，昨晚还是名门千金，次日就成了寄人篱下的丧家之犬，落差之大，仿佛这只是一个虚芜的噩梦，只要梦醒，一切就都好了。
原本独子居住的房间里突然就多了个人，顾西语也颇不习惯，月色探入屋内，照在她脸上。
大概是月光太过朦胧，重清漪竟然觉得顾西语有些柔和，她那双眸子里盛着细碎璀璨的星芒，不同于平时所表现出的冰冷淡漠，显得那么美丽。
“你有故事。”重清漪心里这样想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语毕才后知后觉的捂住嘴。
“呵呵……”重清漪睁大眼，才看见顾西语是在笑只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泪水如露珠般一颗颗冒出来，划过脸庞，最终没入衣领。
顾西语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直到感觉面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抹才发现是哭了，愣了半响，她不禁失笑。
或许是因为月色太美，有些醉了，又或许是因为觉得重清漪同自己有些像，可以互相依偎着取暖，不然又怎么可能在只有认识一天的人面前如此失态。
“平时？负重拉练、躲避训练和格斗、刺杀训练，还有些你以后就知道了。”顾西语回答重清漪之前提的问题，面色如常只是声音还有些哽咽。
顾西语想了想又补充道:“每周，会有先生来教识字。”
重清漪心下有些雀跃，她自小就对对舞文弄墨之事比较感兴趣，本以为入了暗狼营就要与它无缘了，虽然只是教识字，却也比没有得学要好许多。
两人又聊了许久，重清漪直到精神再也支撑不下去，近乎无意识的点着头，沉入梦乡。
“贞儿……贞儿…好好活下去……”秦晴的死状像是单帧循环的慢镜头，在重清漪脑海里反复，熊熊烈火，目之所见皆为灰烬。
“哼…哼……”重清漪粗喘着惊醒，她坐起身，三千墨发凌乱的披散在背上，面色惨白，额角还挂着几滴冷汗，如同地府女鬼。
夜还很黑，重清漪仰头望着窗外的明月，忽然想起幼时父亲将自己抱在大腿上，教自己念诗的场景。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眼前模糊了一片，空气十分闷热，重清漪却觉得自己有些冷，心里冷，她手攒成拳，又将被子拉至脖子处，过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那头，顾西语闭上微眯开一条缝的双眼，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