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粼粼,水波不兴。一圈圈水纹渐渐在水中传漾开来,又渐渐被周围的水所吞没。
这是一条江流,一条永不停息的江流。
在一旁的流岸上,有位老者正蹲在那儿用江水擦拭着手掌,水纹又渐渐传开,一圈圈的向外漾去。在老者的身边还堆着一堆柴,不难猜,老者是一名樵夫。
“呜……呜……”
断断续续的哭声渐从远处传来,数息之后,一个窄小的棕色木盆顺着江流,在江流的中心漂流着。愈来愈近,一声哽咽的哭声窜入了老者的双耳。
老者抬起头定晴一看,一阵紧张,毫不犹豫的跳入江流之中,双手尽力推开江流的阻力。好在那江流并不湍急,不一会儿,老者就游到了木盆旁边。接着用一只手死死抱住木盆,复又游回岸边。
一个略微有些发胖的婴儿正安然的躺在木盆之中,眼睛半眯着,口中还时不时的吐出一个个口齿不清的音节,让那老者极为不解。更奇异的是,在那些音节从口出吐出之时,宛若一声声哭声。不过,老者丝毫没有在意到这个,他以为孩子有可能是受惊了。想想也是,在这江流之中独自漂流着,而且这四周野兽伏出,或许连个成年人都会受惊的吧,更何况一个孩子呢。
老者看向木盆时,眼里满是慈详。他轻轻的将木盆放在地上,双手伸向木盆,刚伸到一半,双手就如触电似的缩了回来,老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火急火燎的跑向江流,丝毫不管自己早已湿漉漉的衣物。老者一遍遍的清洗着自己的手,直到两手都快脱皮了,才罢休。
老者连忙跑向木盆,等了一会儿,确定手已经干了,才轻轻的将木盆中的婴儿抱入怀中。
说来也怪,那木盆似有灵性,在老者抱走婴儿之时,竟剧烈颤劫起来。瞬息之后,一道青蓝色的光柱直冲天际,顿时,天地一震,一大片乌云凝聚在其江流上方。一阵青蓝色的光芒竟从乌云中冲出,直奔婴儿而去。骤然间,光柱消失,乌云消散,老者震惊,唯一多出来的,便是婴儿胸口中的那一抹青蓝光芒,将散未散的。
许久,老者才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下意识的看了下婴儿,见其没事,故而立马夺道而跑。一点青蓝光芒在树林跳动,瞬息之后,竟渐渐消失。一堆柴默然的望着江流,沉默着。
“努,努。白球球,好球球,来,别,别跑啊!伊哑伊哑!“一只浑身雪白的鸡正发了疯似的,拼命逃窜。在白鸡的几步开外,一群约莫三岁的孩子正伸着一双肉嘟嘟的小手,直向白鸡跑去,白鸡见其状,跑得更快了,还时不时的滑翔几下。里面最矮的一个,便是当年的婴儿。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日月更替,春冬交斥着。转眼间,三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婴儿也已长大,也像正常孩子般的学会了行走,说话。但依旧时不时的道出一些口齿不清的音节。同样,他也与其它孩子一样,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他叫莫苏,生活在一个小村庄里,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生活在莫家村里。
时间悄然离开,雪花悄然而至,随后万木复苏。又过了七个春冬,现在的莫苏已有十岁。当初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也长大了,仅管显得有点羸弱不堪。如今,莫苏也像其它孩子一样,不能再去追鸡了,那些年追鸡的日子也已匆匆过去,等待他的,将是无休止的辛勤。
雪花再一次的来临了,它们如顽皮的孩子,窜向大地,窜向那群练剑的孩子。
剑影如光,身形如鬼魅般游走,这就是剑修。修剑者,“精“必自明,神必自注,气必自缓。修其剑者,天生就有一种孤傲之气,这种人,气定极不平稳,故而,修剑之道,不适合。
何谓修剑者?修剑者,其自身的“精“、气、神一定都要三者合一之境。
何谓“精“?“精“,乃天地之“精”华。修剑之道,走的便是踏天而行。欲踏天,先吸天,故有“精“。何谓神,神,乃神识也。神识强,剑之威力愈强。何谓气?人身体里有五行,五行有气,气乃沉于腹中,自成丹田。故称之为气。唯有天地之“精“华,方能锻其神识,使气入沉丹田。简单来说,“精“是根本。无“精“,无神,无气,此乃废材。
剑者,乃于天之上,但也唯有三境合一,方才能领悟剑意,领悟了剑之根本,才算真正懂剑。
很显然,这群少年还刚修剑,连“精“境都未有,俨然就是一群废材。莫苏亦是那堆人里的一个。
“动,给我挥起来。现在,你们是什么都不会,但,勤能补拙。给我挥,一次不行,那就十次、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直到你会为止!知道了吗?“一个络腮胡的中年人正站在队伍前端指挥着。
剑影如光,无数把剑在空中举起,复又放下。举起,放下。这是剑的起手式。也只有学会了起手式,才能用剑招。这招起式,看起来十分简单,实则很难,非常难。
这招起手式实则十分玄妙,总共只有两招,但却难于完成。因举剑之时,要破其万物之阻,放下之时,要聚其天地之力,故而在放下之时,剑如万斤之重,寻常人难以举起。
很显然,这群少年根本不懂剑,不懂剑者,才能将起手式练的如此轻松,当然,如果你太强,也行。
雪,依旧在落,人依旧在挥,剑依旧被挥。
“起……放……“中年人在前端指挥着。
随着命令,无数把木剑时而在空中,时而下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年人的声音渐渐消失,汗珠如掉了线的珠子哗哗的滴在土中,染湿了土。这些少年无一不是双手胀痛如炸裂,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口中饥渴难耐,但他们依旧在挥,不是他们勤奋,而是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住他们,让他们不敢放松。
巳时渐渐来临,已是中午,各家大人无一都在呼唤着自家孩儿,那位中年人见状,便将他们都回家吃饭去了,并嘱咐着他们明日还要来,众孩应了一声是,便都如乌龟爬的各自散去。
这,就是莫家村的上午,孩子的上午,剑的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