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爷虽说刚过了大寿,但那日发生的事情却像影子似的在他脑海里时不时冒出来打个圈儿。
“又着了一个?”老太爷背在身后的手抖了抖,来回地跺着步子,盯着恭敬禀报的侍从。
“回老爷,今日四通街徐二老爷家的那位又着了,说是昨晚儿上还好好的在长兴楼喝花酒呢,第二天一早起来,这身上就全是脓包,那么大一个呢”福叔真想把自己看到的活灵活现地展示在他面前,一个劲儿用手比划着,“差不多都有鸭蛋那么大个,好些疱疹还在长,三个五个都连在一起,那整个人像在油锅里炸了似的,罪过啊罪过啊”福叔感慨的说着。
王老太爷听得脸色沉了又沉,两只分外有神眼睛睁得老大,忍不住叹了口气,嘴巴往下撇着“外面那些流言还在传?”一想到自己王家几代人的清誉,自己的名声要毁于流言老太爷就一肚子火!
不省心的孙子!
“是了是了,现在呐,可是越来越离谱了!也不知他们哪里听来的胡话,还当真就信了,说什么是小少爷带了不该带的东西,上神发怒降罪,害了他们一起受罪,还说,就连四夕姑娘都是祸害,那么惊艳的菜岂是凡人可享用的,肯定是她泄露了天机,不然为何病了的人都是那日尝了四夕姑娘厨艺的人呐。这就算了,灾星和祸星还想结亲,这,这肯定要招来上神的怒气的呀,大难就要临头啦。”福叔义愤填膺的说道,他这条命是老太爷给的,老太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他只要记住这一点就是了,不过也真奇怪,这些怪事还就是那日寿诞之后才生出来的,他虽然完全不信,但却也十分关注,这灾星祸星指的就是王玉安和罗小靓了。
“哼,想我王家历代不知为这方百姓造了多少福祉,这下倒还,一点流言蜚语,风吹草动的,就这样,大动干戈的,还怪罪到我王家头上,这叫什么事儿?”王老太爷愤愤然说道,心下不住的告诫自己要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老奴也是这样想的,要不是当年王家站出来,恐怕这个镇子都留不下呢,这人心啊,就是这样的,老太爷您也别生气,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福叔在一旁谦恭的安慰着。
“我这老头子怕什么?一半儿身子进棺材的人了,只是……”王老太爷没有说下去,望着窗外出神。他这小孙子,不知怎的非要娶了那厨娘,当真是扫了王家的脸面!
门不当户不对的!
福叔顺着视线望去,这晴明的天此刻却像被黑布遮着似的,晦暗而阴沉,沉沉地笼罩在小镇上空,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的。
那日,老太爷寿诞完了以后,当天晚上,周家捧在掌心的侄子好像是被野狗抓了,隔天就病倒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夫说了敷了药将养几日也就活蹦乱跳了。
可谁知,一连六天,镇上从东边到西边,北边到南边人人自顾不暇,就怕染上那怪病。不过,那病倒也奇怪,专挑有门有户的人家,是以镇子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都躺着个病号,病号还是家里宠着惯着的那类。
可更奇怪的事,原本只在富贵人家蔓延的病,竟然开始在普通百姓家传了开来。
南华派管辖下的这个镇子,镇上的人每年按时按质缴纳仙银,平平安安地过了几百年就没出过什么事儿。自从王家少爷弄了那什么蝶恋花献礼之后,镇子就不太平了。
这才不到七天,前前后后就有一两百人着了道,身上长脓包或是突然倒地抽搐不已,几百年来安居乐业的百姓可没见过这阵仗,这一两百个人里面涵盖了不同身份的人,用尽了珍贵药材和民间偏方都没有效用,一股人人自危的惶惶恐惧压在众人心头,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这个时候,一个消息传了出来!
这病啊,是王二少爷带来的!他动了不该他动的东西!
谣言,传着传着越来越离谱,越来越变味,可无论怎样,对王玉安来说就一个脑袋两个大了!
那些愚昧的人,竟然发起联名信,静坐示威?!这就算了,那些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抹下了面子,跟着一起讨伐王家,逼王家老太爷交出妖孽,还大家一个公道!
对此,王家少爷这几天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知道那些个没心肝儿的,竟然跑去把南华派的仙长请下来了,要不是看在长姐天成宫的面子上,他说不定就被拖去祭祀去了。
“幸好,幸好,要不然可就落在那帮蠢货手里了,老太爷也真是还真舍得把我交出去,气死我了!”马车内,王玉安愤愤不已。
“老太爷真是糊涂了,越老越糊涂,本少爷像妖孽吗?本少爷是妖孽吗?有本少爷这么风流倜傥的妖孽吗?啊?哼!”王玉安抱臂靠在马车内不停埋怨。
一辆寻常马车一路疾行,奇怪的是车内并没有剧烈的颠簸,外表寻常,车内却是别有洞天,这才不会过于颠簸,仙家的东西就是好用,想到这个王玉安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还有洛兄相陪,咦~也不知道我这算不算私奔呢?”王玉安的眼神望向躺在车内软垫上神色安然的女子身上。
“在下不过是挂心病人而已,少爷何须客气!”洛文彦抿嘴一笑。
“要不是洛兄,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她怎么还不醒?小爷我还等着洞房呢!”一想到自己还要偷偷出城避难,王玉安就烦躁不已,这就算了,老太爷还说没有消息不能回去,关键是他还不能反驳,他更爱自己的小命!
那些个愚蠢的平民,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到底是谁想的主意,竟然要拿本少爷去祭祀,以平复神怒,当真蠢笨!
“算日子,差不多该醒了,不知少爷有何打算?”文彦说着,扫了眼马车后面。
“不知道,就当出来玩咯!你在看什么?”王玉安注意到文彦神色严肃的望向马车后面。
“没什么,幸好没人发现,追了出来,要不可就麻烦了。”
“我当什么呢?文彦兄在担心这个吗?放心好啦,我家老头子别的不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王玉安一脸自信的说道。
“那就好”文彦重新坐好,探了探女子的脉,嘴角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