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灵下了马车之后便骑马随行，我偶尔掀起帘子偷看他一眼，每次看他都会和他的目光相遇，我害羞地赶紧放下帘子，佯装刚才的偷看没有发生过。
日落西山时，大军赶到了峪荣关，并在关内驻扎下来。我从马车出来，没看到曜灵的身影，只有李安康伸手要扶我下车。
我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问他：“皇上呢？”
李安康答道：“跟几个将军进山去了。临走时嘱咐奴才照顾姑娘。”
“你叫我姑娘？”我很好奇这个问题，终于有机会问他。
他答道：“是皇上嘱咐奴才的，说，再见到您要叫姑娘。”
“什么时候？”
“您出宫之后。”
“你可知为何？”
“皇上说您不是皇贵妃娘娘。”
“哦？”我心里奇怪曜灵怎会如此行事，继续问他：”你相信么？”
”老奴相信。”
呃……也是，谁敢不相信皇帝，那岂不是找死。
“其实老奴早就觉得奇怪了。只是难以置信罢了。听皇上亲口告之，我自然明白了。”他微笑着说。
“你在皇上身边多少年了？”
“皇上马上要过二十七岁寿辰，老奴伺候皇上也将近二十七年了。”
“哇！好久了。遇到这么难伺候的主儿，你这二十七年过得不容易吧？”
李安康神色惶恐，连忙说道：“能伺候皇上是老奴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皇上向来宽厚待人，怎么会难伺候。”
我笑道：“他现在又没在，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打小报告，你放心。”
“若说，若说皇上难伺候，也是从您落水之后开始变得有些难伺候……”李安康欲言又止地说着。
“哦？此话怎讲？”我好奇起来。
“呃……皇上失常失眠，有时候心情烦躁。每每到这个时候，老奴便不知该如何侍奉。”
“那是他想皇贵妃了。这个谁都帮不了他，你也不用担心，他自己调节好情绪就行了。”我安慰他，心想着，这伺候人的活真是不好做。不过想到他的心里永远为齐邦媛留着位置，我心里泛起酸意，带着绞痛。
“老奴想，姑娘您是误会了。皇上他，皇上的烦恼，其实是因为您……”
我？因为我什么？占据了齐邦媛的身体么？我不明白。
我正要问他，便听见曜灵喊我的声音。他骑着马回来，一手拎着一只野兔，一手挽着缰绳。翻身下马后，他把缰绳甩给侍卫，朝我晃了晃手里的兔子，快步向我走来。
“你们俩说什么呢？“他随口问道。
李安康施礼问安，踌躇着如何答话。
“闲聊。聊你去哪儿了。”我接过话头说。
“你猜呢？”他要把兔子给我抱，可我害怕的躲开了。“山里面兔子不多，打着只兔子不容易。”
“小兔子多可怜啊。”
“说好今晚给你烤兔子吃。”他搂着我，怜爱地说道，“知道你心软，我自己烤，你来吃就好了。”他怕我不吃，又说：“别让它白白牺牲了啊。”说完，他让李安康找人把兔子收拾了。
篝火冉冉，架子上靠着不算太大的一只兔子，脂肪和蛋白质的香味弥散在空气中，让人不断的吞口水。曜灵用匕首片下肉来，喂到我的嘴边。他细心，体贴，是个完美的伴侣，除了他曾经爱过别人。可谁又没有过去呢，何况他是个帝王。从前的他心里住这一个女人，后宫里住着好几个女人，现在呢？纵然是心里的女人多了一个我，我也是很介意的，如同嗓子里扎进去一根鱼刺。可是，我现在很爱这条鱼啊，已经舍不得离开了。
我怪我的意志力不坚强，如今的我怎么和他告别？眼前大战在即，无论什么事情都留以后再说吧。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就再享受这份甜蜜好了。
我张开嘴接曜灵手里喂我的肉，无奈这块肉有点大，我只咬住一部分。我抬手想帮助牙齿将肉块撕成两半，他的脸已经凑到我的面前，麻利地咬住肉块的另一端，咬完了肉，还不忘了咬我的嘴唇。
我脸红地嗔怪他，心里却暖暖的。如今的我和他就如同热恋的小情侣。
“可惜军中不让喝酒。不然——”他顿了顿，说，“我们还可以喝酒看星星。”
又提到那个晚上，虽然时隔已久，可我依然不好意思，抱着双腿低着头。
他搂着我，嘴唇在我脑顶摩挲着。
不一会儿，有将军来报：“启禀皇上，张将军的两队人马偷袭成功，颍水城和黄骅城已经收回。战俘全部处死。”
处死？战俘处死？我一听便感到身上一阵恶寒。可曜灵的表情平淡，他放开我说：“干得好。传我命令，让张将军派兵布防好，其余大军明天寅时之前在关外横河河滩与我会合。”
那将军得令，要退下。曜灵叫住他，说：“现在集合，我要亲自将捷报告与全军将士，鼓舞鼓舞士气。明日迎接大战。”
曜灵拉着我的手，说：“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待他回来时，我已经回到营帐，钻进被窝。盖上厚厚被子的我依旧觉得很冷，抑或也不是冷，只是我的身体不住地发抖，停不下来。
他从身后拥住我，吻着我的后颈，温湿的感觉却并没有让我的颤抖停下来。他似乎发觉到我的异常，问我：“心妍，你怎么了？抖得这么厉害。冷么？”
我转过身，看着他，问：“为什么要杀掉战俘呢？”
他担心的神色柔和了很多，就像找到了对症的药物一样，说：“害怕了？没事没事。打仗就是这样。”
“战俘关押起来就好了，等战争结束放了就好，为什么要杀掉……”
“你不懂。不要想了，这不是你该想的。”他安慰地吻了吻我的额头，吻着吻着嘴唇就向下滑去，最后吻上了我的唇。
我心里明白他要干什么，却别扭着躲开。他以为我是害羞，死缠着不放，见我真的是不愿意，方才问我怎么了。我心里想的都是那些人命，可是告诉他他也不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只说自己是累了，明天就要开战，还是早些休息得好。
他面露不解，可也没有勉强我，只是拥住我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