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倒下,便只是拼了命地往前飞掠。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他踏出房顶时一脚踩空,就这么摔落了下去,砸在地上时,他已没了知觉。比正常人血液还要鲜红几分的血,自他身下徐徐流出,没多时就染红了一片地面。他大睁着眼,想必临死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死去。
“娘,您跟红钗姐姐还有桐影他们先行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晚些回去。”江楼月道。
他们一行人刚从庙里听完主持讲经出来。
“好,月儿,你要小心,等你回来,桂花酥也差不多做好了。”苏弗道。
“嗯,我知道,桂花酥做好了可一定要给我多留一些,别教桐影她们那些小馋猫都吃了去。”江楼月说完,当先下了阶梯去了。
苏弗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道:“我们走吧,回府。”
江楼月顺着寺庙前的长阶一路往下,下得山来,终于来到了街市上,没一会儿她就消失在了人流里。
她的手摊开在面前,红蛛在上面爬动着,为她指明方向。
甫一冲出一个巷子,她脚步一顿,隐了回去。她微探头看过去,不必看清那人眉眼,看那摊地上的血迹,就能判断出,那人是中了蛛儿的毒,不用内力还有两天可活,他若想着尽快回到主子身边,这便死在路上了。
这里离皇城已经非常近,站在这里能看见宫门。不用说,他的主子是宫里的人,要监视她?江楼贞怕是还没这个能耐,以她对这位大姐的了解,应该不会做出红杏出墙之事。那毫无疑问,只能是宫里那位了。
但这条街近宫门,即便没有闲杂人等来往,她记得以前,有时赶着上朝的大臣会抄这条近路的。不知那人死在那儿多久了,难道她来之前都没人发现么?这不合常理吧。
她还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突然心里又冒出那种直觉来,猛地转头,瞪向来人,“怎么是你?”这在她身后冒出来的,竟是萧安,“你不在酒楼,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二小姐,公子有言,想来你已知道了,否则也不会打发我去酒楼,所以不必瞒你,公子还嘱我保护好二小姐,属下在酒楼里看见了二小姐,见你行色匆匆的,便跟上来看看。”萧安小声地道。
江楼月想了想,“你跟着我可以,但别擅自行动。”
“是,二小姐。”萧安应下。
“那边那个人,看见了么?”江楼月看着倒在血泊里那个黑衣人,问道。
萧安道:“嗯。”
“看那血迹,估计死了超过三个时辰了,以你之见,在那个位置,为何大白天无人发现?”江楼月道。
“二小姐不常在京中,可能没听过那个传闻。”萧安道。
江楼月不语,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据说三年前,这条巷道里发生过一起惨案,三十五个人,一夜之间死得精光,血流遍地,尸体挨着尸体,身上腐烂发臭,气味熏得没有仵作敢靠近,自那之后,就一直传说这里闹鬼,哪里还有人敢走这条路。”萧安道。
“这么说,那人在我来之前,确实很可能没人发现?”江楼月道。
“很有可能,不如属下上前去看看?”萧安道。
“不必了,我们走吧。”江楼月道。
“去哪里?”萧安一边跟上江楼月一边道。
“要么闭嘴跟我走,要么回酒楼去。”江楼月道。
萧安默然,跟在她身后。
江楼月盯着手中的红蛛,不时抬头看路。
“停。”江楼月以手示意。她蹲下来,手靠近地面,让红蛛爬下去,目光随之而去。那里只是一处拐角,红蛛停在那里,江楼月上前,手指沾了些地上的灰,凑到鼻间嗅闻,一会儿,分辨出不是红蛛毒,而是猎场逃脱的那个黑衣人身上沾的凝香粉的残味,那人在这里停留过。她将红蛛重新放在手掌,继续寻路。
跟在身后的萧安几度眸色微变,但没有开口多嘴,只是戒备着随行。
别看她一心只在红蛛与脚下的路上,萧安的举动,她还是有时不时地留意的,倒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以前对萧安所知甚少,趁此多观察一下,究竟可不可用。
这根据红蛛的方向指示一路行来,越往前走,不禁让人心里的疑惑更甚。
“二小姐,再往前就出了城了。”萧安道。
江楼月道:“跟上就是了。”她也想知道,那人只有三天的时间,其余死士都死了,只有他活了下来,那时不死,可见是一个惜命的人,现在更加不会死,他要杀的人在宫中,他却去城外做什么呢?江楼月不由对此有了几分好奇。
江楼月跟萧安停了下来,隐匿在乱石杂草间,以一块大些的石头为掩护,看向那边,竟是郊外的梅林,她曾来过两三次的,是个踏青的好去处。此刻她手上的红蛛停在手指上,正朝着梅林的方向,螯肢挥舞着,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捕食猎物,而凝香粉对它的这种刺激,尤为强烈,就算隔着一座城,它也能凭着这种吸引,被召唤而来。
“听话,很快就有得吃了。”江楼月将它凑到嘴边,如同在对它耳语。
大多行走江湖的人,对毒是避而远之的,萧安虽在军中浸淫过,又进了将军府做府兵副领队,但有的江湖习性还是保持着,见江楼月跟一只毒蜘蛛这般亲近,他不由自主地就咽了咽唾沫。
“走,进去看看。”江楼月道,说完从草丛里蹿了出去,直奔梅林。萧安紧跟而上,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梅林中。
这个时节,没有梅花的梅林不过余下些光秃秃的树枝,一眼望去全是灰惨惨之色。江楼月以往只知这片京郊的梅林开得早,不想其他地方还是秋高气爽,进来此处一看,倒像是冬季已临。
江楼月低头看红蛛,“这边。”说着,她当先往右绕过了几棵梅树。
过了一阵,两人只是在梅树间乱转,江楼月看向红蛛,似乎它也被搞糊涂了似的。她仔细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没有红蛛毒,也没有凝香粉,但她怎会有红蛛敏锐,身边没有自然闻不到,但那人所走过的地方,红蛛能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