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过,桐影不由觉得身上凉沁沁的,动作迅速地又采下一些桂花,放入篮中,“红钗姐姐,这风一吹怪冷的,看着也采得差不多了,咱们进屋去吧,你喝过热茶再走。”
红钗看了看篮中,说道:“喝茶就不必了,我这就回了。”
桐影要送一送,红钗道:“你不是说冷么,快进屋去吧,又不是不识路,哪里需要送的。”
“那红钗姐姐慢走。”桐影跟红钗在前院里分开,红钗自出院子去了。
桐影刚进房门,就见着红蛛赫然趴在房中央,她不由脚步一顿,盯着它,心里好一番斗争,想着小姐喜欢摆弄那些个毒药,如今更是养起毒蜘蛛来了,以后指不定还要养毒老虎毒狮子的呢,要是这么小的蜘蛛她就怕得这样,以后还有什么资格跟着小姐呢?
如此左思右想,桐影狠狠地闭上眼又睁开,瞪着那只红蛛,一步步靠近,手伸了出去,谁知刚一碰到红蛛,小东西就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爬,传来痒痒的感觉,停在了她的手背上。
“啊!”一声又长又响亮的尖叫划破了院落上空。桐影吓得哪里还敢乱动。
江楼月从里间走出来,疑惑桐影这是怎么了。
桐影左手指着右手上的红蛛,“嗯嗯嗯,嗯……”求救的眼神望着江楼月。
江楼月见状,微微笑了笑,“你看,它这不是没有把你怎么着么,你怕什么?”
桐影撇着头,以余光看向手上的红蛛,只见它乖乖地停在那里,也不见怎么动弹,这么看着,好像是不用怕,而且鲜红的色泽,看起来是很漂亮的。她慢慢地转正了头,原本竭力后仰的腰背直起,慢慢将手凑到了面前,眨巴着眼睛盯了红蛛好一会儿,尝试着伸手将其拿了起来,转头对江楼月惊喜地道:“小姐,你看,我敢碰着蜘蛛了!”
江楼月笑,此时桐影就像一个期待大人夸奖的小孩一般,“是啊,你以后都不必怕蜘蛛了。”
“嘻嘻。”刚才还吓得魂不附体的桐影此时高兴万分,轻轻地捏了红蛛放到地上,“小家伙。”看着红蛛往前挪动了几步又停下来趴着,桐影问道:“小姐,它怎么老是不动呢?”
“因为要吸取吃下去的毒素。”江楼月道。
桐影一僵,又开始心有余悸,却是“噌”地站了起来,“小姐,不如你教我用毒吧?”
江楼月看着桐影,“你不怕中毒?”
桐影摇头,“我不怕,这不是有小姐在么,我要是也学会几招,说不定能帮小姐的忙呀。”
江楼月看着她其实还有些害怕却强自镇定着,眼中却分外坚定的样子,“好,我教你。不过,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能乱碰毒药。”
“是,桐影遵命!”桐影笑着脆声道。
江楼月嘴角挂起淡笑,眼神温和。
“对了,小姐,皇上宫中设宴,专为老爷接风洗尘,你怎地也不去?”桐影想起来,便随口问道。
“我这不是病着么。”江楼月淡淡地道。今夜宫中举行宫宴之处,前世时,周密在那里建了皇后寝宫,亲提楼月宫之名,是皇城里离陛下寝宫最近的宫殿。
“小姐不是已经好了?”桐影疑惑地问道。
“这是我们自己人的话,出了这清风斋,我还病着,你可记住了?”江楼月道。
“嗯,我记住了。”桐影用力地点头应道,脸上是真切而雀跃的笑容。
江楼月走到窗前,从这里看着窗外,院中的景色似尚未沾染秋意一般。
她庆幸自己与一般官家女儿不同,不曾锁步于闺中,即便没有周游过列国,好在本国境内多有踏足。在京城的繁华安定下,沉醉于深闺儿女情长,今日绣花,明朝游湖,诗情画意,美不胜收。她也爱游山玩水,将笑声缀在路过的每一处柳梢枝头。
纵是花团锦簇有余,到如今甚觉人世苍凉。只有眼前能守住的安定,才是安定。
“你既要学,便这就开始吧。”江楼月转身朝制毒的案台走去,口中淡淡地道。
“现在?”桐影问道,见江楼月已走了过去,“好!”桐影用力地应声,随之走了过去。
江楼月打开箱子,拿出一双崭新的手套,递给桐影,“第一要诀便是,在你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一定别让自己比敌人先中毒。”
“是!”桐影道,接过手套戴上。
“我先教你这个,简单却极为有效,过不了多久,兴许就用得上。”江楼月将一只看着像煤球的东西递给桐影。
翌日。
“娘。”江楼月见苏弗进来,立时放下手中的书册,迎了上去。母女俩相携着坐了。
江楼月看向苏弗身后跟着的红钗,见其手上没捧着桂花酥。
“桂花还在风干着呢,哪能这么快就吃得上的?”苏弗道。
江楼月嘻嘻笑了笑,“娘快些做出来吧,我和桐影馋得都要流口水了。”
“小姐,桐影可没有馋得要流口水。”一旁的桐影道。
“是么,原来你不想吃啊,那敢情好,等送来我就独自享用,一口都不给你吃。”江楼月道。
“小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桐影弯腰扯着江楼月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道。
江楼月看她苦着的脸,故意板着脸道:“少废话,没你的份了。”
桐影这边求饶未果,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苏弗,“夫人,您亲手做的桂花酥,那可是世上最好吃的点心,到时一定要赏奴婢些吃,不然奴婢怕是连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的了。”
“行了,你少贫嘴,都给你吃还怕你吃不了呢。”江楼月笑嗔,又看着苏弗道,“娘,是不是找我有事?”
“嗯。”苏弗说着,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样东西来,是由上好的绸缎包起来的。苏弗一手托了此物,一下下仔细地将绸子掀开,露出里面一只样式普通且老旧的银镯子来,看上去做工也不甚精致,只是不粗糙罢了。
“娘,这是什么?”江楼月问道。
“这是你外曾祖母的遗物,我娘家几度迁移,老件儿物什多有遗失,到如今,你外曾祖母的遗物只得这一件了,这也是她老人家当初的嫁妆,如今我把它交给你。”苏弗将普通的银镯子珍而重之地放到江楼月手中,“你答应娘,一定随身带着,万勿遗失。”
“嗯,女儿一定好生保管,随身带着,绝不遗失。”江楼月面带微笑,认真地道。
“那就好。”苏弗语气轻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