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送去了浓墨轩之后,过了一天,不想孟归尘亲自来了。江楼月只让他在门外廊上,没让他进来。
孟归尘带了两种草药来。“你要这些做什么,我记得这穿莲子皮里面包着一种毒虫吧,用来制毒药?”
江楼月也没打算让人帮忙又瞒着他,指了指里间道:“遇到一个中了剧毒的人,在想办法解毒呢。”
孟归尘往里望了望,隔着屏风什么也看不到,只是敏锐地闻到了淡淡血腥气,又和着点臭气和药味。
“是什么人,怎么听起来,你像是在路边随便捡了一个人就开始给人解毒呢,你何时这么好心了?”孟归尘半是打趣半是挖苦地道。
“你别说,你倒来得正好,想来孟少阁主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我有件东西要让你看看,不知你看不看得出来历?”江楼月丝毫不生气,而是温和地道。
孟归尘眉眼微挑了挑,抬脚就要跟着江楼月进来。她立时站住道:“你别进来,他中的毒非同小可。”闻言,孟归尘只好收回了脚,站在门口,没见过她如此郑重的模样,一时也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毒?
不时江楼月手里拿了个东西出来,看起来是枚玉佩,但其上没有穿孔,也无穗子之类,不像用来佩戴的,且中毒者是将其贴身收着的,肯定是很重要之物。
“喏,就是这个。”江楼月手里是一张锦帕,锦帕上便托着玉佩,置于孟归尘眼前。
孟归尘定睛一看,当即就变了脸色,要伸手来拿,一边问着:“你哪里得来的?”语气惊疑。
江楼月被他的反常搞愣了一下,但动作丝毫不慢,手一后撤,“我劝你还是别碰。”
孟归尘镇定下来,收回了手,看着她道:“让我再看看。”
江楼月依言。
孟归尘仔细打量了玉佩好一会儿,直起身来,面沉如水地道:“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中毒之人的东西?”
江楼月将玉佩收起问道:“怎么,你当真认识此物?”
孟归尘眼神闪了一下,看着她道:“这是江湖上太乙门的掌门信物,可以号令天下所有太乙门弟子。”
“这太乙门弟子遍天下?”江楼月道。
孟归尘呼出一口气,“倒不能说是遍天下,只是太乙门向来比较神秘,其门下弟子同辈中往往不多,但每一位都有经天济世之才,加之内功心法的奥妙,门中多强者且自承一脉。”他看了她一会儿,继续道,“你曾见过的玉泠紫,便是太乙门的人。”
江楼月本就聪慧,孟归尘没有明说,她自是一点就透,每一位都有经天济世之才,又那么神秘,少不得入世要与朝堂有所瓜葛,大隐隐于朝么。看他那样子,说不定不仅认得此物,更认得此物的主人,也就是里头那个昏迷的人,却没说出来。江楼月也不问这些,而是道:“太乙门在南邦?”
孟归尘不掩惊讶地看着她,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江楼月咧嘴一笑,“这玉是南邦独有的阴玉,产量极少,这一块玉佩上有雪纹,更是阴玉中的极品,连南邦皇室都不一定拥有。这雕琢的技艺,看着像是出自南邦的玉器世家庞家,但显然跟近一二十年的工艺又略有差别,许是庞家的老工匠打造,或许年头还要更久些,只是我看不出来罢了。我只是猜测,不想真在南邦。不过你放心,我对这太乙门没什么兴趣。”
孟归尘看了她一眼,早知她心思细密的,她见过玉泠紫,没道理认不出来的。
“我想进去看看。”孟归尘道。
江楼月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想好啊,这一个我就不一定救得了,要是你再出了什么差池,摘星阁可别找我算账。”
孟归尘笑而不语。
江楼月道:“你等着。”说完她又进了屋里。
不时她再次来到门口,将一个小药瓶递给孟归尘,“先把这个解毒丸吃了,聊胜于无。”孟归尘接过,取出一粒毫不犹豫就吞了。江楼月看着他,嘴边的笑意浓了一分。她又将一块布巾和一双手套递给他,“掩住口鼻,手套戴上,但也别乱碰东西。”
孟归尘接过来,布巾和手套都是湿润的,闻着一股药香,想是浸过药液的。他依言将布巾系在脑后,又将手套戴上,紧绷绷的,显然是她自己的,他戴着自然小了些。也不纠结于此,孟归尘随着她踏进门去。
在门口时便闻着了里面的味道,此刻踏进来,越是靠近,即便有布巾上的药味阻隔,这房中的味道亦是越发浓郁。其中药味最是浓,但也没能完全盖住空气里的丝丝臭气与淡淡血腥味。
孟归尘转过屏风,便看见了那一桶黑红黑红的水,和泡在里面昏迷的男子。那张平素里傲然又带着冷意的脸上,此刻又是血又是汗的一片脏污,怪不得她认不出来。
也亏得被她救了,看他这样子……孟归尘心思转着,好像阁中确有收到消息,太乙门少门主前些日子被追杀,这几天已失了行踪。
虽然不见得孟、玉两人平日关系多好,甚至是一见面就动手的地步,但若让孟归尘看着玉泠紫死,这样的事他确实做不出来。
江楼月的声音突地在身旁响起,“是认识的人?”
看她已经肯定答案的样子,孟归尘收回看在玉泠紫脸上的视线道:“的确认识。”
江楼月没兴趣知道是谁,转身拎了两个木桶过来,“既然是认识的,你说不得要帮帮忙了,对吧?”说着也不等他反应,她将两个木桶往他手中一放,“趁着你在这里,帮他把水换过,血气太重,影响药力。”说完,江楼月走到一旁背着这厢坐了。
见孟归尘没行动起来,江楼月道:“我一个黄花大闺女,难道要我给他换洗澡水么?”
孟归尘腹诽,你还知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么?你也不想想,还没见几次面你就给我下媚毒,当初你把玉泠紫放进浴桶里难道不是你脱的他衣服,现在跟我来这套了,哼。
不过想是这么想,他还是乖乖地去小厨房,亲自打了水过来。
“要把他放在哪里?”孟归尘问道。
江楼月转过头随意看了看,指着一旁的毯子道:“先放那里吧。”
孟归尘白眼一翻,果然是不知羞耻,亏他将玉泠紫挡住了,没有露出不该看的地方。见她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去,孟归尘才将玉泠紫放在毯子上,正欲站起,想了想,又将毯子拉着给玉泠紫盖上,若非后者此刻身中剧毒昏迷不醒,他必是要嘲笑其一番的,这么好的皮肤,跟姑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