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男子连滚带爬地前进了一段距离,苦于断掉的手腕骨疼得厉害,一碰就让他嗷嗷叫唤。身后的男子给了他屁股上一脚,他顿时跌在地上,压到了手腕,疼得叫唤停不下来。
费了好大劲,他总算挣扎着翻过身来,偷眼看向刚把自己毒打了一顿的人,分明是个陌生人,他何时惹过此人?从站着的男子眼中,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地上躺着的人见对方没搭理自己,正准备趁机开溜,刚挪动一下,左脚腕就被狠狠地踩住了,也不管疼是不疼,只一个劲儿乱嚎。
“闭嘴。”站着的男子低沉地吐出二字,声音被哭嚎声淹没,但地上的人立马就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当真是收放自如。站着的人看也没看他一眼,从怀里取出一个类似卷轴的东西,薄薄一卷,质地粗糙,一看就不值什么钱。站着的男子手腕动了动,抖开此物。
地上的人斜眼看过去,心颤抖了一下。
“可认得?”问话的声音依然低沉。
地上的人眼珠转了转,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连声说着“不认得”。
“眼睛、也不想要了?”声线里无半分胁迫之意,但落在听者耳朵里,这话好似阎罗索命。
地上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大声地道:“当真不认得啊,大侠饶了我吧,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大侠您说,您这是想怎么样嘛。”
站着的人嘴角肌肉动了动,没有半点笑意,“告诉我,认不认得,或者、死。”说着,男子把脚收了回去。但地上的人没敢动弹,面前这个陌生人周身透着一股子死气,光是靠近就让人瘆得慌。
“想好了?”站着的人问道。
“大侠,您这根本没给我想的时间啊。”他这“啊”字的嘴型还未及闭上,一只手就紧紧地扼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双手动不了,双脚扑腾着,脸上已胀红一片。“认……认……”他从牙缝里艰难地挤着字。在他眼前出现白光,以为自己就要这么一命呜呼之时,“阎王爷”的手总算是放松了力道。他猛烈地咳嗽着,呼吸空气的声音特别大。
“是谁?说。”“阎王爷”再次低沉地道。
“是……是……”风吹动了“阎王爷”的衣袖,地上的人以为又要遭殃,赶紧忍着喘息道:“是右护法!”
将“右护法”三字在心中过了一遍,站着的人皱起了眉,开口的声音越发没有温度,“叫什么名字?”
“呃……”地上的人错愕了一下,“我……我叫孔……”话还没说完,施加在他脖子上的力道陡然加重,这劲力绝对是想掐死他呀,他徒然地蹬着腿,只听上方再次传来声音,“这右护法叫什么?”
“江……姓江。”挤出这三个字,地上的人只觉脑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掐着他的人收回了力道站起身,“江什么?”
地上的人蜷得像只煮熟的虾子,颤抖着拼命呼吸、咳嗽。这次站着的人像是有了耐性,等了一会儿,才抬起一只脚。地上的人赶紧道:“我只知姓江,大侠,大侠,我真的只知道右护法姓江,别的一无所知!”他盯着那只脚收了回去。
也不知这个陌生人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只是转身往前走。
地上的人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可这口气刚提起来,利刃刺入皮肉的感觉就从胳膊上传来,他看向那个陌生人的背影,口开合着没能说出一个字来。紧接着,他刚脱离钳制的脖颈上被飞来的利刃刺入,伤口不大却很深,血汩汩地往外冒。
冲着他侧身而立的陌生男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语四字,“学艺不精。”此人的背影在将死之人的瞳中渐行渐远,最终化作一片黑暗。
当地上这人的尸体陈在江楼月面前时,是第三天,发现这名死去的摘星阁的人之处,离桃山并不近,但那附近的一条小路恰是摘星阁下属完成任务后回阁中复命爱走的捷径,这才发现得这么快。
死的是阁中一个叫孔六的小头目,本也不必右护法亲自过问,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阁中的手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右护法觉得理当管一管。江楼月一动,孟归尘自然也要来瞧瞧。
她仔细地查看过后,便出了神,不知在想什么。
“如何?”等了一会儿,孟归尘方问道。
江楼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似曾相识。”
“是所用的飞刀还是这使飞刀的手法?”
“都不是,是这使飞刀的人。”说完,江楼月兀自又陷入了沉思,稍后道是,“只是直觉罢了。”
孟归尘随即安排属下去调查此事,有消息向右护法禀报即可。
厅内只剩了他们二人,孟归尘道:“好重的戾气。”
“嗯。”江楼月点头应了一声,随即看向他,“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孟归尘道:“我认得这飞刀。”说着他将手中的飞刀放到案几上,“但据阁中以前的消息,这飞刀的主人,早在二十年前与人决战后就销声匿迹,江湖上大多以为他已经死了,即便还活着,也有近八十岁了。”
“人不可能是他杀的?”江楼月问道。
“这倒不一定,只不过,若依着存档中所记载的,当年他的飞刀绝技可谓例不虚发,方才孔六的胳膊上也有一柄飞刀,可见第一次是偏了位置,还偏得不少。”
“所以,如果是你说的这个人,那可能就是实力不如以前了。如若不然,便是另有其人,使的是同一种飞刀,肯定跟此人也脱不了关系,会不会、是他的徒弟?”
“据我所知,直到他失踪前,他也不曾收过徒弟。”
“年近八十,说不定是不想一身绝学后继无人,收个徒弟也在情理之中。”江楼月随便猜道。
孟归尘轻点了点头,“你想亲自调查此事?”
“也无不可。”
“行,如今你已是我摘星阁的右护法,阁中之人,尽管差遣便是。”说着,他勾唇轻笑。
“阁主日理万机,我可不敢差遣。”江楼月一边说着,一边往厅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