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起赵遣鹿柔软的长发,跟他此时看着江楼月的睡颜的眼神一般柔软。一直等到她完全睡熟,他才敢悄无声息地进来。在他靠近这处寝宫时,暗中的木远就退至了远处潜藏。
他站在卷起的帘子后面,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殿中的药香馥郁清芳,别处不会有如此让他舒心的味道。
没过多久,他留恋地看了看她,悄然离开。
片刻后,本该在熟睡的江楼月睁开了眼睛,一口气似叹未叹。
太阳还未升起,晨曦的光已笼罩了整座皇宫。
江楼月被一阵奇怪的敲门声吵醒,穿好衣裳起来开门。抬眼看时,敲门的赫然是白白,它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江楼月闭着眼睛往床边走,昨晚没睡好,还想躺一会儿。
白白一摇一摆地跟着她往里走,见她躺回床上,便犹如侍卫一般守在床前,抬头挺胸地站得笔直。
今天朝中没什么事,赵遣鹿提早下了朝。
自从他的眼睛瞎了,身边时常跟着的,只几个心腹,现下眼睛已无大碍,身边还是只跟了那几个人。他正在听陈悬汇报从慕容南意那里带回来的消息,陈悬说到那城中的尚香楼,他自然留神听着。
越儿怀里抱着东西,急匆匆地往这边跑。
“站住!”赵遣鹿身后的一人立时喝道。
越儿回头一看,瞪大了眼睛,方才还通红的脸白了不少,赶紧跪在一旁,“陛下恕罪。”
赵遣鹿没看她,径直往前走了。
方才喝住越儿的侍卫道:“陛下,要不要……”赵遣鹿以眼神询问之。
“陛下,方才那名宫人,便是燃蛮公主带进宫的。”
赵遣鹿不记得云画骨和越儿的样貌,只淡淡地道:“教教规矩就是了。”
赵遣鹿等人走后,越儿才缓缓地站起来,心中后怕。在她看来,毁了燃蛮的敌国皇帝,一定是个杀人不眨眼之人,尽管耳边时不时地就会有宫女议论其如何的俊美无俦。她从来没敢抬头看过这个皇帝,即便像方才那么近,她一见对方身上的龙袍,就感到害怕。
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话,有人被狠狠地“教导”了一番规矩,这些琐事日理万机的陛下是不会知道的。
夜幕降下之后,越儿才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轻兰殿。她能出去,云画骨却是半步都不能离开这里的,等得再急也只能等着。好不容易见到越儿回来了,云画骨迎上前去,发现越儿不仅走路是瘸的,两边脸颊也肿了,嘴角是破的,一看就是被掌了嘴,下手还很重。
“这是怎么回事?”云画骨低低地惊呼道,蹙着秀眉,赶紧拉了越儿坐下。
这里别样或许齐备,可这处理伤口的东西却是有限得很。云画骨只能用布巾沾了清水轻轻地为越儿拭着,已是小心,越儿也忍着,却还是时不时地疼得咧咧嘴。
云画骨以为越儿脸上的伤就已经是重的了,待看其腿上的伤时,不由倒吸着凉气。
“越儿,你这是怎么回事?”云画骨厉声问道。
越儿抬眼见公主又生气又痛心的神情,忍痛扯出一个微笑,“没事儿,公主别担心,奴婢哪有那么娇贵,都是皮外伤,过些日子就好了。”
越儿腿上横七竖八地遍布着紫红伤痕,一看就是用细细的棍子抽出来的,她回来时身上衣衫好好的,可见还是被扒了衣裳抽的。
“怎么可以……”云画骨近乎失声地喃道。
“公主,您说什么?”
“是谁?”云画骨深呼吸了几次,渐渐地沉下气。
越儿犹豫了一下,“想是奴婢今早慌慌张张地冲撞了南邦陛下,内务府便让几位姑姑教导我宫规。”
云画骨死死地握着拳头,指甲掐得掌心生疼,却不肯放开。
她转身走到门口,对那两尊门神道:“侍卫大人,请问能不能帮我去请一位御医,多谢两位大人了。”
其中一名侍卫冷冷地道:“我劝你还是老实待着吧,御医不得主子们传召,不得擅自入宫的。”
“两位大人,麻烦你们通融一下,我的侍女受了很重的伤。”云画骨道。
侍卫冷哼一声,“你的侍女?”
云画骨点了点头,“麻烦大人了。”
侍卫道:“别说是你的侍女,即便是你要请御医,也是白费工夫。”
云画骨抿了抿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越儿拉住了手臂。越儿摇了摇头,眼中竟是含着些许泪意,公主何曾求过谁呢,如今却为了她这般低声下气。
云画骨想来想去,对越儿道:“越儿,我在这里出不去,你还能坚持么?”
越儿赶紧点头,“公主想让我做什么?”
“你去文戎宫找皇后,她兴许会帮我们。”
“皇后?”越儿疑惑道,“可是那皇后……”不也是毁了燃蛮的人么?
“你去找她就是了。”云画骨道,她想不到别人了,自从进了南邦皇宫,那个苏绊婢的影儿都不曾见过,况且越儿这伤,怎么能拖着。
“公主,皇后真的会帮我们么?”越儿还是半信半疑。
“我也不知道,你去试试,我在这里等你,别硬碰硬,说明来意后若是对方不肯,你就回来。”
“好。”越儿还是点了点头,脚步不稳地朝外走,往皇后寝宫走去。
越儿到了文戎宫门前,没料到堂堂皇后的寝宫,竟一眼望去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她慢慢地走来走去,总算听到了殿内传出的隐约笑声,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启禀皇后娘娘,奴婢越儿求见!”
江楼月的听力胜过从前,方才便闻得殿外脚步声,“复痕,越儿是谁,可知是哪个宫的?”
复痕也疑惑地摇了摇头。
越儿见没人应,又道:“启禀皇后娘娘,轻兰殿小奴越儿求见!”
“轻兰殿,复痕,这可是那燃蛮公主的住处?”
“正是。”
“让她进来吧。”江楼月道。
越儿跟着复痕往里走。江楼月见其走起路来很不自然,似是脚上有伤,再看其肿得老高的脸颊,心下猜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