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遣鹿抬起头来看着江楼月,神情颇为严肃。他示意她仔细看看地上躺着的这些尸体。她一具具看过来,发现一件让人震惊的事。
她能看清楚的尸体中,有五个人的脸一模一样,不止如此,他们的脸,都跟赵瑟一模一样。她再仔细看他们的身形,也跟赵瑟相差不多。她立即在面前的一具尸体前蹲下,伸手在其脸上摸索。她的易容术不是白学的,没一会儿,她便摸到了面具边缘的褶皱,捏着撕了下来。她看着赵遣鹿,后者立即也伸手在面前的尸体脸上摸索,果然,也是一张面具。
联系到之前听到的赵瑟的声音,两人心中立即生出明悟,赵瑟让属下假扮自己,而且数量不少。
江楼月的指腹轻捻着隐天丝的一头,“既然如此,那就一个不留。”
夜重华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了,她看了一眼赵遣鹿,转身朝着山洞深处跑去。
江楼月手中的隐天丝甩动而起,上面的青萤飞起来,距离隐天丝的距离始终不超过一尺,看上去像是一条由上千只青萤组成的巨蟒,蜿蜒近十丈。柔韧而锋利的隐天丝所过之处,在石壁上留下一道道带着浅淡血色的划痕。
江楼月人还在后面,看不清前方的人影,隐天丝的另一端却已经到达战场。受新鲜血液的吸引,青萤们越发躁动不安,猛地朝着一个敌人冲去。这人不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是身上有衣服遮蔽之处,很快就被一大群青萤密密麻麻地覆盖,山洞中响起窸窸窣窣血肉被吸噬的可怖声音。不过片刻,青萤群离开这人的躯体,回到了隐天丝周围。再看那人,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好肉。
夜重华侧头瞥了这人一眼,饶是冷血无情如他,突见这景象都有点汗毛竖起。
江楼月,果真有毒!
她出手狠辣无比,夜重华手下自是半分不拖泥带水,赵遣鹿很快也赶了上来加入战斗。三人的前进速度没有受到多少阻滞,山洞中的敌人,越来越少。
这些人武功并不怎么样,但赵瑟没道理让些没用的人在这里给赵遣鹿他们白白送菜,他这是什么用意?不可能只是为了让易容的人混淆视听,因为那其实很容易被识破。
“赵瑟想拖延时间。”江楼月道。
没用多久,三人就将这一段路上的敌人都解决干净了。
夜重华吐出三个字:“三十二。”江楼月会意,这一路上撂倒的敌人,三十二个,其中有大半,是夜重华解决的,谁让他的速度太快呢,基本上是一招毙命。夜重华此刻只是微微喘着气,气息仍然平稳,若非手中的剑还在滴血,根本看不出刚杀过那么多人。他手腕一动,剑上的血被甩出,一滴也没有留下。
“往前大概三百步,有浓雾。”夜重华道。
江楼月点了点头,之前全然黑暗都好好走过来了,还怕什么浓雾?
等到真靠近了浓雾,江楼月却被气笑了,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浓雾,没有继续往前走。
“怎么了?”赵遣鹿问道。夜重华也在看着她。
“浓雾中弥漫着浮关的味道。”
闻言的赵遣鹿两人心里皆升起一股担忧。
江楼月咬了咬唇,“我也并非毫无准备。”说完,她放开手中的隐天丝,隐天丝就那么悬浮在了半空中,轻轻地颤动着。她摘下一只耳环,从耳坠里倒出一枚蓝色的药丸服下,将耳环戴了回去,接着从怀中取了手套与面纱给自己戴上。
重新握了隐天丝在手,她道:“我可不能等你们了。”话音方落,她就提起内力,轻功施展开,速度丝毫不比之前的夜重华和赵遣鹿慢,几个呼吸间,她便钻进了浓雾中。
赵遣鹿和夜重华知道她在修习一种内功心法,只是没想到她的进步竟如此快,虽然以前她内力不怎么样时轻功就不错,但方才看来,那样的速度,不是靠精妙的轻功与步法就能达到的。
两人不过略惊讶了一会儿,就跟了上去,一头扎进了浓雾中。
青萤群环绕在江楼月周围,形成了一道墙。她灵活地翻动着手腕,用隐天丝四处刺探着,前进的速度没有慢下来太多。
这种蓝色药丸是她前几天抽时间制的,时间太赶,对浮关有一定抵抗作用,但并不能坚持太久,若是接下来的路上都有浮关草的味道,她就自认倒霉了。
此刻药效发挥出来,她整个人格外清醒,感觉比平时敏锐了一分。她听见身后传来两道风声,知是赵遣鹿两人。
与此同时,在南邦皇宫中,周绵和金舵主皆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目光锁定着那把架在淑妃脖子上的匕首。
“谁敢上前一步试试?!”挟持着淑妃的宫女冷声喝道。
这淑妃是赵遣鹿的母妃,而江二小姐跟赵遣鹿关系不一般,周绵两人之前解决起敌人来干净利落得很,此刻却是不好轻举妄动。
不过淑妃也不是一般人,利刃贴着她的脖颈,激动的宫女时不时地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道血痕,她却是这里最平静的人,看不出半点害怕。
淑妃缓缓地扫了周绵等人一眼,柔和地开口道:“汀蓉,这晨雪宫上下,我素日待你如何?”并不等汀蓉回答,淑妃继续道,“记得去年正月里,你在京中的兄长犯了事,你事情托到跟前,我应了,不出三日,你兄长被释放,我另送了药和补品,你母亲的病渐渐好转。也是去年,你表妹遇人不淑,被夫君时常打骂,每每躲回家去,一身是伤,半个多月后,你表妹得以和离。哦对了,好像是前年八月,你爹做生意惹上了官司……”
淑妃还未说完,汀蓉的手又抖了一下,手中的匕首紧了紧才拿稳。
淑妃平时说话的声音就十分温柔,方才听来,更加柔得似水,任是再铁石心肠,也得融化几分,更何况她的话,句句是真。汀蓉回想起淑妃待自己的好,内心挣扎不已,挤出一句话道:“奴婢记得,那是前年七月。”
“哦,我记岔了。”淑妃说着,甚至还微点了点头,跟平常闲聊无异。
握着匕首的汀蓉却是不禁往前挪了挪匕首,怕再伤着淑妃。
只这一个刹那的工夫,周绵和金舵主一齐动了,后者将一枚扳指弹出,打在汀蓉手腕,让她那只手一麻,立时松开了匕首,没有伤到淑妃。
周绵抢上前去,拉过淑妃,一掌就要打在汀蓉身上,淑妃道:“留活口。”
周绵手掌方向一转,收起大半力道,在汀蓉后脖子上敲击一下,汀蓉张着口一个字都还未说出来,就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