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岳姨娘进宫给贞嫔请安去了。
京城杨花漫天似雪,又是一个阳光十分热情的天气。一卷卷画轴汇聚到了一处,送到了皇后娘娘的宫中。
皇后娘娘一边看着画像,一边从上面一两句简单的身份介绍权衡一二,将不中意的挑出,如无意外,这些由皇后择出的画卷,待陛下定了人选,就可以跟没选上的一起发送回各州府,毕竟皇上日理万机,一些看着就配不上皇家的女子,就不必给陛下过目了。
康宣帝当初还是王爷时,皇后并非其正妃,但其不管是在王府中,还是在宫中,资历已是老人,娘家齐氏虽无爵位,但也是世代为官,书香门第,祖辈也是名门望族,她又是嫡长女,端庄大方,知书识礼,只可惜一直没有子嗣。不过二皇子八岁起就跟着她,她自然倾心教养,不容许自己有半点差错,毕竟二皇子七岁时就被封为太子,为先皇后所出,怎么算都是嫡皇子。加之康宣帝哀痛先皇后之逝,只要这位太子不是犯了什么不可弥补的大错,绝不会改立他人,是以地位稳固无疑。
正自一一地甄选,当皇后再次打开一卷画像时,甫一看到画中人的脸,她脸色就变了又变,动作迅速却隐有一丝颤抖地完全打开画轴,一个风华绝伦的女子赫然其上,又有着少女的朝气与跳脱,若是再添上女子少有的傲然英气,简直就跟当年的杨妃一模一样?!
到底是做皇后的女人,即便震惊非常,不过片刻,她就收敛了所有情绪,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一旁捧着画轴的太监,见后者仍恭顺地低着头,并未看她这边。
皇后仍跟此前的画像一样,仔细地看过,然后将其放在了右手边,跟另外两张已经被她淘汰的放在了一处。
将所有送进来的画像通通看完,皇后已有些乏累,吩咐把两侧画像先分开好生收着,切勿遗失,她就自去歇着了。未被淘汰的画像只待陛下过目,用不了多久这恭王妃的人选就能定下来了。
皇后身边的太监赶着将画像送去鼎书殿保存,一路走得不慢,匆匆地见着那边贵妃、贞嫔还有一位小姐在散步,他便捧着画像,低头在一旁候着,只等贵妃等人先过去。
“咦,那些是什么,难道是今天送进宫的画像么,怎会如此之少?”江楼月见了,小声地道,只有她身边的贞嫔与略走在前面的贵妃听见了。
贵妃娘家张氏也有送进画像来,此时见了这个皇后宫中的太监,捧了画像去的方向是鼎书殿,想来是在皇后那里已被淘汰者。
贵妃想了想,问道:“小连子,你所捧何物啊?”
太监听自己被点名问话,只得恭敬回道:“回贵妃娘娘,这是皇后娘娘命奴才送去鼎书殿之物。”
“是今儿送进来的画像么?”贵妃问道。
“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奉命送去。”小连子道。
贵妃勾唇笑了笑,她原本没打算要如何,毕竟不能擅自将这些画像都看一看,教人看了嚼舌头去,此时听小连子竟瞒着不说,反而让她觉得其中有鬼,说不得要看几幅才行,反正她跟皇后本就是明争暗斗多年,也用不着到了今天才客气。
“姐姐,你说里头会不会有我的呀?”江楼月在贞嫔身边轻声道。
贵妃道:“既是送去鼎书殿的,那便是要收藏的字画了,本宫既遇着了,可要饱一饱眼福,皇后娘娘送过去的必是珍品。”说完,贵妃冲着跟在三人身后的宫女招了招手,立时便有一名宫女上前,小心取了几幅画像捧到贵妃面前。
“来,本宫与贞嫔妹妹、江二小姐一同欣赏如何?”
“谢贵妃姐姐(贵妃娘娘)。”两人回道。
贞嫔微笑着,心里却在想,若是江楼月看到了自己的画像被调了包,终是不大好。
江楼月只想知道,里面有没有长得像杨妃的那张。
一时看画的三人是各揣心思。
画像徐徐展开,“这可不就是美人的画像么?”贵妃道。粗略看过了几幅,贵妃见宫女手中还剩一幅,想着看过这一幅就罢了,展了开来,贵妃手一抖。
“贵妃姐姐怎么了?”贞嫔关心地问道。
贵妃收敛住心神,微笑着道:“没什么,许是吹了风,有些凉。”说完,贵妃让宫女将看过的几幅画像好生放回小连子捧着的托盘上,道了乏累就回去了。
贞嫔不识杨妃,只当江楼月今天巴巴地一早进宫,不就是想探听一下自己的画像留没留么。江楼月根本不管她如何想,贵妃看到了那张画像,肯定会有动作的,目的达到,江楼月不再多留,天色已不早,便跟贞嫔告退出宫去了。
康宣帝见了这样相似的两个人,即便不自己纳入宫中,想来也不会指给恭王,但宫里的那位念妃娘娘,知情的都猜得出缘由,那念妃同当年的杨妃不过是有着三分神似,康宣帝就已是对其宠爱有加,如今见了这样的人物儿,纳入宫中的可能性很大。但江楼月早知何谓君心难测,倘若杨妃真是含冤而死,说不定康宣帝觉得十分愧对她,不愿时时见着一个这么像的人呢。这些都尚在两可之间,不好揣测。
至于周密见了,想来就是震惊一下,不会自己娶回去,他必定也会想,恐怕父皇要纳新妃了,又怎会跟父皇抢。
又过了数日,皇后见陛下得了闲,便将画像之事提起,康宣帝自然命将画像取来。皇后早已命人捧了画像在殿外候着,只等陛下传看。一时太监捧了画像进殿,四名太监各执一幅画像展开,供帝后挑选。
康宣帝一边同皇后商量着,一边指了些画像留下。当又四幅画像展开时,坐在御座旁的皇后目光一滞,浑身僵住,她明明在过来前还最后确认过一遍,那张画像没有被混进来,当日送画像去鼎书殿的小连子回说路上撞见了贵妃,她已是留了心,不让贵妃做手脚,结果……真是废物,必是方才送来的路上出了纰漏。
皇后转头观察陛下神色,见后者盯了那画像好一会儿,究竟多震惊也看不出。已经被陛下看见了,她也只能装傻,笑问道:“陛下,这几位如何?”她仍是不着痕迹地看着康宣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