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是木恒最看重的弟子了,近些年来也一直伴在木恒的身边,所以这次木恒的丧礼自然由他主持。媒体等方面对此事也极为重视,甚至有提出做采访的,但都被董文拒绝了。木恒生时为人低调,葬礼也不必豪华,只请了一些至交好友。
乔安然已经许久不说话了,就是徐思可和周齐晟也不能得到她的一点反应。整日里看着木恒留下的书,呆呆的坐上一整天,天一黑她就闭上眼睛睡觉。这样的状态实在叫人担心。
胡叔暂且脱离了生命危险至少是一件使人安慰的事情,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是不见醒来。
董文则忙着处理各项事务,因为明天就是举行葬礼的日子,而最令他牵挂的是乔安然。他找到周齐晟,问道:“阿晟,你看明天师妹怎么办?”
“以她现在的状态,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承受得住,自从那夜之后,她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师父走了,受打击最大的就是她了。”
“让她去吧,去看看师父。大概就是最后一眼了,让他们道个别吧。”
已是五月份的天气,早上太阳出得早,乔安然这几日昏昏沉沉,但也很早就起来了,周齐晟从外面拿早餐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穿戴整齐,包裹着黑色长裙的乔安然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阳光笼罩的一切。
周齐晟上前拥住她,“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别再憋在心里了,好吗?”
乔安然低垂着眼,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先吃饭好吗?”
……
周齐晟将粥端到她的面前,她乖乖地喝干净了,起身往外走,周齐晟赶紧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到的时候还很早,但是董文和董庭轩以及楚姐,刘宏佳都已经在了。董庭轩上前拉着乔安然的手:“姑姑,别难过了,你以后还有小轩,小轩保护你!乔安然摸了摸董庭轩的头,依旧的面无表情。”
葬礼依旧来了很多人,所有的人都一律的神色凝重,只是乔安然的面无表情,使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阳光明媚,春意复苏。而逝者已成追,空留遗憾。
这天周齐晟一下班就冲进了乔安然的卧室:“安然,你哭吧,你好好的哭一场行吗?”
徐思可原本在旁陪着乔安然,现在看到周齐晟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该劝劝他,不过乔安然这样闷着,迟早要闷出病来。
周齐晟上前半跪在她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然然,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说句话?”
乔安然涣散的目光聚集起来,慢慢看向周齐晟,看到周齐晟眼中的期待,她感觉到心底的一丝酸涩。她只是摇摇头,摇着头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木恒带着一个年轻男人也进来了,对安然说:“然然,这是方敏怀,我最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一直是你的狂热的书迷,托我带他来拜访你!”
乔安然不动声色。
董文又上前:“然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师父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对不对?”
乔安然眸色微闪了一下。
董文继续说:“你看,你还得振作起来是不是,你的书迷们,师父的书迷们都在看着你。”
乔安然动了动唇,抚摸着师父留下的盒子。她起身去了木恒的房间。
三个大男人坐在房间里面面相觑。董文问方敏怀:“方医生,你看我妹妹她怎么样了?”
方敏怀思索了一下:“她对木老先生的感情太深了,而且,她近来身体虚弱,精神上自然也受不了打击,之所以不说话,不与人交流,是因为她内心的极大悲痛使她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狭小的空间里,所以她面上平静,实际是她自己强行控制,等到有朝一日她控制不了了,或者出现了一个小孔,她的精神就有可能遭受更大的打击,就像是一根弹簧,超出了弹性限度,就容易崩断,换句话说,会压垮她,出现精神奔溃。”
周齐晟和董文手心里捏了一把汗,“那怎么办,我们要怎样帮她?”
“尽量多陪伴她,让她放松心情,要是可以的话,最好是将情绪发泄出来。不过我看这里有太多关于木老先生的回忆,我想换个新的环境会比较好。”
周齐晟和董文又听了些医生的建议,这才送医生离开。
乔安然的木恒的书房里画画,很简单的山水画,这幅画是照着木恒以前的画作临摹的,山高水远,古庙老僧,夕阳下,落叶翩翩。
周齐晟站在门口看着这样宁静的她,只觉得一种难以言说的凄美,一股浓浓的心疼涌了上来。
就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久违的声音,是乔安然自从木恒逝世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要不是我,师父也不会下山。”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喃喃自语,可是周齐晟听清楚了,他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乔安然面前,将她圈入自己的怀中:“你终于说话了,你终于肯说话了!”
乔安然埋着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事的,没事的,以后你还有我,我一辈子都会陪着你的。”
“我没有事情,我老早就已经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好了。”
“可是你们还是给我找了心理医生。”
“那是因为我们太担心你了。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要憋在心里。”
乔安然点点头。
“我只是不想让师傅看到我哭的样子。”
“我知道,我知道。然然,你很坚强,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坚强。”
“阿晟,我想静静,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继续留在这里,看着这里的一切,他们只会提醒我师父的离世,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我只能做一个逃兵,远远地离开这里。”
“好,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我们去你想去的地方。”
乔安然摇摇头,看向周齐晟的目光里有一种坚定,“我想接受杰森的邀请,去英国,三年。”说完,她将视线移到了木恒桌上的一叠本子上,不是别的,是木恒一年前听说乔安然有打算去英国的计划,从各种方面整理出来的有助于乔安然研究的资料,很多东西都是他亲自摘抄,归纳的,原本准备在乔安然出发前送给她,给她一个惊喜的,但是没有想到乔安然将计划推迟了一年,早些天甚至已经决定不去英国了。现在,木恒离世,这本书册交到了乔安然的手里……
周齐晟不语,他需要好好消化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