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点的时候,太阳被遮住了,天上聚集着厚厚的云层,木恒抬头看天上的云层,有种压抑的感觉。刚刚,乔林和乔安然的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往听雨楼外走去,正好被乔安然看见了,“师父,您去哪里?”
木恒也没有想到乔安然会看到自己,并且,叫住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想走到外面去,待在听雨楼里,有楚姐和佳佳的嬉闹声,他还看到周齐晟和乔安然两人也在沙发上说说笑笑,董文刚刚回来了,带了几只红灯笼,这时候正在和胡管家一起挂灯笼。
想是周齐晟和安然一起出来帮董文挂灯笼的时候看到自己独自往外走,所以叫住了自己。
木恒还陷入在自己的沉思中,却觉得肩上一重,回头,乔安然正在给自己披上大衣:“师父,外面感觉快要下雪了,您多穿点,挺冷的。”
木恒点点头,不见了以往老顽童的样子。他看着安然,很漂亮很温婉的女孩,很出色很讨人喜欢的安然,是他想要捧在手心里爱护的孩子,也是他在这世上最最在乎的人。心中有再多的不愉快,他也还是笑了一下,抬手抚摸安然的发顶,“师父觉得这下雪前的听雨楼别有风味,你看,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安静的等待着银装素裹,等着换一副样貌。这竹子,虽然已经变得有些干黄了,粗糙了,也坚硬了,而有些竹叶子,却更绿了。”
木恒缓缓地说出这些话,思绪有些飘远了,却好像还在赏景。
“嗯,真的呢,师父,那我们到廊上去赏景吧,等他们把灯笼挂好,天色再稍微暗一点,听雨楼一定格外好看。”
木恒和乔安然就一起走在回廊上,这回廊,比此前的任何时候都还要安静,有些脱落的墙衣,看上去倒像是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墙角曾经布着一些苔藓,现在大多都已经枯死了。两人坐在廊上的椅子上,整好可以看见听雨楼掩映在竹林中。
两旁竹叶沙沙,中间一条通幽小径,石块错落有致,大小不一,但是出奇的和谐。冬天的竹林不似春天的那般青翠,也没有夏天的浓密,小径的尽头,周齐晟和董文各搬一把椅子,两人站在大门的两边,先是把两边的旧灯取下来,胡管家在下面结果他们摘下来的旧灯笼,又给他们一一递上新灯笼。他站在两人中间,双手高高举起,好像害怕两人中有一人摔下来似的。
董文买了好些灯笼,挂好听雨楼门口的两只之后,就抱着剩余的几只往回廊走过来:“师妹,师兄对你好吧,给你买了这么多灯笼,还帮你装饰!”他说这话的时候颇为得意。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装灯笼了。回廊上装灯笼要简单一些,踩在两边的椅子上就可以挂到了。他和周齐晟两人一人一边,很快就挂满了回廊。挂完之后,他又一盏一盏地去点亮。
此时下起了小雪,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暗了下来。他们四个人在回廊上看雪看灯,楚姐和刘宏佳在听雨楼门前看灯看雪。
那雪,化在了暖暖的灯光里,柔和的,清凉的,舒爽的,落在旧年的尘埃上。
不知怎么,乔安然的心中闪过一丝凄凉,但她掩饰的很好,仅仅一瞬,没有人看见。今天是除夕,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影响了自己在乎的人的好心情,看得出来,大家都很高兴。
于是,安然笑着,伸手去触摸眼前的一盏红灯笼,红色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使她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变得有些红润了,于是,她的笑,也更加真实了。
楚姐招呼大家去吃晚饭了,周齐晟才牵着她的手陪她一起走在竹林掩映的小径上。
前面传来董文的声音:“师妹,我先跟你预约一下,等我老了,我想住在听雨楼,也不麻烦,给我间卧室,给我个书房就可以了,好不好?”
木恒挑眉:“你当你师妹这里是疗养院啊?我跟你说,这里没有你的位子了。”
“师父,那也行,我睡客厅好了,又可以当卧室,又可以当书房,反正够大!”董文说得很认真,一副他以后老了,就要住在这里的样子。其实,他的这种念头早就不是第一次提出来了。
听雨楼里一派其乐融融,刘宏佳高兴地为大家分饺子,虽然他做的饺子长相不怎么样,引得木恒嫌弃,不过这味道还是不错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家”里过年,虽然奶奶还是没有醒来,但是,他已经觉得老天是厚待他的。如今可以坐在这里,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饺子,分给自己在乎的人吃自己亲手做的饺子,真的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这是他在此之前从来不敢想的,如今,却做到了。
而与刘宏佳不同的是,乔安然心中总是不免想到一件事情,所以,尽管笑着,却有些僵硬。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周齐晟握着她的手,很想问她怎么了。
就在从周家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到她是开心的,可是车子开着开着,天上下起了小雪,一朵云半遮着太阳。然后她就好像有些沉默了,脸色也不是很好。
刚刚挂完灯笼,他看到她的眼眸里闪着泪光,他确信这不是感动或是节日的感慨,而是悲伤,一想到悲伤,他就有些担心,他总觉得安然这几天情绪有些不对,但是又不敢多问。
安然是一个倔强的人,又很敏感。有些话有些心事,她不说出来,是因为不想说,也是因为,不敢说。
他从最初认识安然的时候就感觉到她身上的淡淡的忧伤,只是这些年,时间久了,她也成长了,她把忧伤掩埋在了心底。而他,在等她,等她依赖他,等她离不开他,等她有一天亲口将一切告诉他,他会陪她放下,陪她抚平忧伤。
所以,他不会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