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安然揉着脑袋看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和水晶灯,看着床头的一切陌生的东西,随即,立马看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哆哆嗦嗦的从床里爬出来,结果双腿一软,直接就倒在了地上,是的,自己确实不胜酒力,原本以为在自己的地盘喝得烂醉也无所谓,可是,没想到醒来竟然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这绝对不是在酒店!
她想大喊,可是竟发现自己喊不出什么声音,这时,门上传来声音,安然戒备的从床上扯过被子盖子自己身上。周齐晟进门的时候,就见到安然缩在地上,一脸恶狠狠的看着他,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差点就要出去,重新来过一遍了。随即就看到安然的态度软了下来,这才直到安然是误会了,淡笑着把手里的醒酒汤送过去:“没事喝这么多酒?你很厉害?”
喝了醒酒汤后的她,已经感觉到舒服好多了,“不是,这不是昨天太开心吗?”
知道她是在打马虎眼,周齐晟也不打算拆穿她,他知道她的烦恼,也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知道你难受,不过,下次别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了。”
安然弱弱的说了句哦,乖的像个孩子。
周齐晟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却被安然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不满的看着安然,安然则委屈得对他笑笑,爬过床拿到了自己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安然一脸的疑惑。
“喂,我是安然,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你好,乔小姐,我是H市看守所,今天你可以来接刘宏佳了。”
“哦,好的,好的,谢谢您了,我们等下就过来。
真是的,昨晚简直是疯了,她怎么就忘了今天是刘宏佳出狱的日子。
安然本来想让周齐晟自己去上班,她去接刘宏佳就好了,结果这个男人还偏偏要跟着,既然如此,就当是多个司机好了,而且,事实上,他确实完完全全的充当了司机的角色。
看守所里,为首的一个带着刘宏佳出来了,刘宏佳还是一身囚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下,问:“你好,你就是乔小姐吗?”
“是的。”
“请问您和这位刘宏佳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姐姐。”安然淡定的说着,刘宏佳则惊讶的看着安然。
“嗯,好的,那您就跟我过来办理一下手续吧。”安然就随着去了。
很快一切已经结束了,安然带着刘宏佳出来的时候,刘宏佳抬头望着天空,太阳的光线直射在他的脸上,他丝毫不回避。
“姐姐,这三年来,我是第一次这么正大光明的站在阳光下,姐姐,我喜欢这种感觉。”
看着这个昔日的阳光少年重新站在阳光下,微笑的模样,还有他一口一口的喊着姐姐,安然知道,这段时间,他已经想清楚了。
安然打算立刻带刘宏佳去医院看刘叔,周齐晟本来也想跟着去的,结果被一通电话给阻挠了,看着他一脸的愁眉不展,安然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他送到CH,“你的车子我开走喽,你下班了就让吴才送你。”说着就要赶周齐晟下车。周齐晟无奈笑笑,宠溺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姐姐,你的男朋友真帅!”刘宏佳坐在后面一脸笑嘻嘻。
“嗯,我知道呀,怎么,你不会……”她故意把话说一半。
“姐姐,你真可怕。”刘宏佳哆嗦着舌头。
CH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吴才坐在周齐晟对面,问:“老大,我有个朋友是私家侦探,要不要,让他去查查……”
“不必了,安然已经查到了,只是,我看她现在并不想说出来。”
“这是为什么?老大。你难道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嫂子的?”
“我心里清楚就好。”
“难道嫂子也不在乎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吴才气呼呼的站起身出了门。
安然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到了医院之后,来到刘叔的病房前,透过小窗,可以看到刘叔半躺在床上,刘婆婆正在一旁为他切苹果,苹果皮连得很长,从第一刀开始就没有断过。
刘宏佳紧紧握着门把手,看着里面的一幕,泪水模糊了视线,他还是站在那里,眼也不眨一下。
等到刘婆婆削好了苹果,小心翼翼的将苹果皮放进垃圾桶里,然后将苹果切小块,递给刘叔一块。
这时,刘宏佳才用另一只手抹了抹眼睛,轻轻地慢慢地推开了病房门。
房间里的人看到他们,先是惊奇,嘴中嚼着的苹果掉了出来,然后,泪水就不可控制,颤抖着嘴,抖不出一个音符。
刘叔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马上回一水。
安然没有拒绝,经过医生同意后,决定回一水住一晚。
三年未曾踏足的土地,如今就在眼前,刘宏佳的泪水已经再也控制不住了,快到村口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他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闷闷地说:“我还能重新开始吗?”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未来的几十年,你都要逃避吗?”
刘宏佳默默点点头,擦擦眼泪,打开车门后走了出来,随即开后门扶着刘叔出来。刘叔缓缓站起来,颤颤抖抖的往前挪着步子。刘婆婆走到刘宏佳的另一边,伸手挽住孙子的手臂。他们三个,相挽着,朝着家走去。
到家门口了,刘宏佳走到他们面前,噗通的一下,跪倒在他们跟前:“奶奶,爸爸,对不起!”
这一跪,将一路的沉默,一路的心痛都发泄了一样。
他低着头,抽泣着,连带着身体颤抖起来,刘叔和刘婆婆纷纷蹲下身子,抚上他的肩膀,“好孩子,你没有对不起我们,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再也不要分开了,我们三个,永远都好好在一起。”刘叔带着颤抖的声音说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弱了,而且更加瘦了,但看那双手,也许只剩下了骨头和一张皮了吧。
“好了,好了,我们一起回去,我们回家去,奶奶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狮子头。”刘婆婆搂住自己孙子,抹了一把泪水,刘宏佳站起来扶住她,看着自己的爸爸和奶奶,他们不是他的亲人,可是,他们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笑了,三年来第一次笑了,开心,而且满足。刘宏佳扶着刘婆婆在前面走,安然扶着刘叔走在后面。
小屋里,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享受一顿最为简单,最为温馨的午餐,仿佛就像一家人,平静,安乐,忘记烦恼与争夺,岁月静好。
饭后,刘宏佳和刘叔走到里屋,父子两个,三年没有好好说话,就在这一天,敞开了心扉,将这二十年来的一切没来得及说的话,通通都说了出来。
是夜,刘宏佳帮着刘叔收拾东西,安然帮着刘婆婆收拾。
第二天一早,刘叔坐在门前,看着自己的院子,自己吃住了五十余年的家,不禁感慨:“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回到这里。”
“爸爸,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回来,到时候,我帮你种地!”刘宏佳蹲在一旁轻轻拍着刘叔的肩膀。父子两相视一笑,看向初升的朝阳。
一水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刘叔频频回头,仿佛在做最后的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