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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宫宴序幕

云庭终是没有回到云家,黎氏和云卿瑶却在第二日整装待发。

出发前夕,身着华服的云卿瑶下意识的抚了下断掌处,却被布衣荆钗的黎氏发觉了。黎氏怜惜的拉过了云卿瑶的另一只手道:“瑶瑶,马车已经备好了。”

云卿瑶点了点头,“今日要委屈母亲了......”

“比起我们要做的事,这点委屈算什么?走吧。”

“嗯!”

今日的宫门口注定热闹非常,川流不息的马车队伍和来来往往的內侍女官让原本清冷肃穆的皇宫里平添了许多人气。邵颜今日身着湖绿色纱裙,发间则带了邵长陵送的琉璃头面,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自然垂下,衬得邵颜容光艳丽,长发乌亮。俞氏见了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玉如轩的师傅手艺真是精湛。”

邵颜有些不好意思的抚了抚发间,偏头挑开了车帘。

依旧是亢长的马车队伍,行进非常缓慢。长时间在马车内待着让空气变得有些沉闷,俞氏想了想,对邵颜道:“若太闷,不妨下车走走。”

邵颜瞪大了双眼道:“今日是宫宴,能随便下马车吗?”也难怪邵颜紧张,这是她及笄后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宫宴,不免有些局促。

俞氏听了笑了笑,拉开另一边的车帘道:“还没进宫,无妨的。你看......”马车的过道旁果然有三三两两的闺秀扎在一起休息。其中也不乏一些穿着华贵的公子,但男子和女子之间默契的隔了一段距离,即使看到也并不对视,规矩的很。

邵颜惊喜的点了点头,便提着裙摆下了马车。她的右手边正有两个打扮清丽的少女,见她来了便善意的笑了笑,邵颜也回以一笑。她踱步到了她们旁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觉得全身都清爽了。

须臾,邵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左看了看,右看了看,这才惊讶的捂住了嘴。好像自她到了宫门前,原本能看到的鬼物就越来越少,到了现在,几乎不怎么能看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琥珀色的眸子清澈的往回路看了看,隐隐的有些密密麻麻的黑影在那条路上徘徊不前。邵颜想要走过去看看,头顶上却飘来了一层暗影。她回过头,看见了穿着紫金色长袍的邵长陵。

“别走回头路。”

“为什么?”邵颜试探性的指了指那个方向道:“小叔叔也能看见?”

邵长陵摇了摇头道:“我看不见,但能感觉得到。”

“他们为什么不能靠近宫门?”

邵长陵指着那座巍峨的宫城道:“你以为那是哪里?”

“自然是皇宫......”

“那就是了,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地方可不是说着玩的。自古以来,一座宫城的建设都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朝至今已经两百多年,龙气成型,邪魔秽物不可靠近,除非......”邵长陵皱着眉抚上了右臂,“除非是连龙气都可抵御的邪祟!”不知是不是错觉,邵颜总觉得邵长陵在说这句话时脸色晦暗了下来。

邵颜不喜欢这样的邵长陵。她轻轻的将双手放在了他的衣袖上,语气柔和的道:“小叔叔今天真好看!”邵长陵没想到邵颜会说这个,所有的情绪尽数消失,他张了张嘴,愣愣的低头看向了邵颜。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种莫名的感觉浮上了心间。

恰巧此时穆青林正撩开车帘也准备下去,见了他们,赶紧上前几步道:“颜儿,小叔叔!”邵颜一激灵,收回了目光。见几步之外的穆青林脚下有些不稳,忙上前扶着她道:“嫂嫂,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下来了?”

我不下来还得了?!穆青林瞪了一眼邵颜,在她的搀扶下对邵长陵施了一礼道:“小叔叔。”邵长陵见她礼貌而又疏离,就这样直直的站在邵颜边上,无形中有种逐客之意。邵长陵不欲多留,便点了点头上了自己那辆马车。

穆青林见邵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邵长陵的背影,抚了抚额,诶哟一声便叫了出来。邵颜忙挽过她的手道:“嫂嫂怎么了?”

穆青林没好气的道:“头疼!”这话一半是气话,一半却是真话。她最近的确有些头晕目眩。也不知怎么了,没做什么事就觉得累,平日爱吃的东西也没了胃口。她恹恹的叹了口气,邵颜赶忙用手帮她扇了扇。

穆青林拉过了邵颜的手道:“颜儿,我们女人家千万不可走错路,你明白吗?”

邵颜缓缓的瞪大了眼睛,复又咬住下唇,低下了头。穆青林也不逼她,温柔的帮她捋了捋长发。

异样的沉默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是云家的长女,因马车出了点事才晚了,还望公公放行!”

“云家的长女?”內侍尖着嗓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便回头找了另一名內侍低语了几句。那名內侍领命而去。云卿瑶紧张的抚过了右边的袖管,朝身后那名仆妇看了一眼。

须臾,那名內侍带了一名云家的丫鬟过来,那名丫鬟见了云卿瑶,愣愣的叫了声大小姐,还没待继续说话,云卿瑶便拉过她的手道:“烦请这位姐姐带我去见母亲,我那马车出了事故,晚了些。”

那名丫鬟不便在宫门前说出云家的私事,只得皱着眉将云卿瑶带了进去。心里则诽谤着这位大小姐真是耐不住的,未婚夫还未死透,就巴巴的来参加皇宫的宫宴。

云卿瑶朝身后的仆妇点了点头,随着那名丫鬟昂首走进了宫门。內侍轻蔑的一笑,只以为不过是一段小插曲,却没想他这一放行,酿出了天大的祸事!

待云卿瑶走进宫门,邵颜才循着声音堪堪赶到,她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心里顿觉不妙。姨父之前才传话说黎氏和云卿瑶逃走了,今日她却出现在了宫门口。她要干什么?她能干什么?邵颜隐隐有些猜到她的想法,她顾不得身边的穆青林,小跑着去往了邵长恒的马车。

“爹爹,不好了,我在宫门口看到了云卿瑶!”邵长恒唰的一下掀开了车帘!

金龙盘踞的宫殿内,丫鬟悄然引着云卿瑶到了廖氏的右手边。廖氏和云幕辰正担心着云庭的事情,也没空理会云卿瑶,便挥了挥手让她坐下。云卿瑶至始至终都用左手拉着右边的袖管,她挺直了背,端正的坐到了云幕辰旁边。

随着宫殿内的大臣和女眷陆续到来,周围渐渐变得热闹起来。邵颜随着邵长恒和俞氏进入宫殿时,殿内的人唰的一下便看了过来。邵颜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却没看到任何鬼物,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怪异和不习惯。

邵长恒进殿后不久,范明也携夫人进来了。俞氏和大俞氏见了,免不了一通寒暄。穆青林便随着俞氏和大俞氏聊起了天,邵颜则跟着邵长恒和范明去了云家那边。邵长陵不欲再与云家有什么瓜葛,便留在了原地坐了下来。

范明和邵长恒对视了一眼,由邵长恒出面跟云洲周旋了起来,邵颜则端庄的对廖氏行了一礼。范明趁着云洲和廖氏没注意的时候,走到了云卿瑶身边。他皱着眉看向了云卿瑶和她身边那名低着头的仆妇正欲说话,云卿瑶却抬起头坚定的回视着范明。

有时候交流并不需要语言,只一个眼神便够了。范明看了一眼云卿瑶和仆妇打扮的黎氏,又转头望了望宫殿最高处那座龙椅,突然有些无力。年轻时,他以为知道了真相,便能帮受害者讨回公道。但这些年过来,他发现他错了。

范明叹了口气,拉起邵长恒默默回到了坐席上。邵颜却不愿意走。她跟廖氏和云幕辰寒暄完了,便走到云卿瑶边上道:“云...云姐姐,我有些事想问你,你方便吗?”

云卿瑶诧异,却点了点头。宫宴还未正式开始,两人逆着人流走出了大门。直到了一座幽静的凉亭前,才停下脚步。

云卿瑶回过身道:“你是长陵哥哥的侄女,但那次在邵府,却没有机会好好跟你说话。”

邵颜的目光有些复杂,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被云卿瑶一直捂着的袖管。云卿瑶循着她的目光,才知道她在看什么,起先有些惊异,待想到邵家和范家的关系,便了然道:“你知道了?”

邵颜点了点头。

“我倒没想到范大人会和你说,毕竟你还只是个小女孩。”

邵颜低下了头思索片刻,待重新抬起头时琥珀色的双眼中带着令人心颤的光芒。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并不全是姨父跟我说的,有些东西是用我的这双眼睛看到的。”邵颜一步一步走近云卿瑶道:“我能看到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我见过死去的余惜舟......”

许是云卿瑶经历过生死,她只是惊了一下后便低声道:“他......如今还在吗?”

邵颜摇了摇头,“余府刚出事那会儿,我见过他一次。他含冤而死之后没有回余府,没有来找你和他母亲,我料想他可能来了仇人身边。但若真是这里,怕是再也找不到了。”宫城之内龙气横行,寻常鬼物又岂能靠近?

云卿瑶的眼眶有些微湿,她对邵颜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她也没机会说了,今日过后,想必她和母亲都不在了。云卿瑶想到此便接着说道:“我想自己在这待一会儿,你先过去吧。”

“你......真的要去做这件事吗?斯人已逝,你和余夫人还活着!我看过太多死后留有执念的鬼物,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若能活,谁不愿意活,可是我和母亲已经没了退路。”云卿瑶拉过了邵颜的手道:“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但有些事身不由已,有些事必须要做!你走吧......”

邵颜闭了闭双目,再睁开时已经平静无波。她点了点头,抽出手翩然离去。

待邵颜离去之后,云卿瑶深吸了口气望了望边上的树丛,突然笑道:“是长陵哥哥吗?”邵长陵有些惊讶的现身出来。云卿瑶像见一个老朋友一样,朝邵长陵招了招手道:“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你在那边?”云卿瑶指了指树丛边几根光秃秃的枝干道:“以前跟长陵哥哥躲迷藏时,你每次躲在哪,总会忍不住的去楸树叶子。没想到长大后这个习惯还没变......”

邵长陵恍惚间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不禁露出了笑容。

“你很关心她?”

“谁?”

“那个女孩,邵颜。”

邵长陵垂下眸子道:“她是我的侄女。”

“不,你不是因为她是你的侄女才如此关心她的。”云卿瑶走到邵长陵面前用食指点了点他的心口道:“长陵哥哥,无论如何都不要忤逆自己的心,人生短暂,莫要让自己后悔。”说完,云卿瑶便与邵长陵擦身而过。

微风扫过,邵长陵的长发乱了,心也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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