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映蓝放暑假回来时,陆子显已到钢铁厂实习了。
每个暑假,黄映蓝都会回老家住上一段时间。老家离得远,路途多荒凉山野,以往都是黄父去送黄映蓝,今年黄父将护送任务派给了陆子显。
陆子显把黄映蓝送至村口便想折回,黄映蓝不让。“我爸不是说让你来认认家门的吗?吃了午饭再走。”
“我还是不去了吧……”
“看来我爸妈拿你当儿子不过是一厢情愿,你根本就不拿我们家的人当亲人看!”
“不是,我怕给奶奶添麻烦。”
“有什么就吃什么,不特意招待你行了吧?”
黄映蓝的老家在村边上住。黄映蓝与陆子显推着自行车进去院子,看到她的奶奶在屋门口坐着。
“别出声儿,”黄映蓝对陆子显低语,“我试试奶奶的眼神儿还行不行。”
黄映蓝在支车子时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她奶奶听见了朝他们看来。
“哎哟嗨,我那大孙女回来了!”黄映蓝的奶奶忙不迭的起身往外走。
“眼神儿还相当不错呢!”黄映蓝迎上去搂住已经驼背的奶奶。
“眼神儿还行,就是耳朵不大好使了。我正寻思着呢,放暑假了,小映该是快回来了。——这孩子也来了!”黄奶奶笑吟吟的跟陆子显打招呼。
陆子显亲热地叫了声“奶奶”。
黄映蓝正想给奶奶介绍陆子显,看到堂弟跑进来。——“他就是黄明!”
陆子显叫了一声“黄明”,黄明毫不迟疑的回了他一声“姐夫”。陆子显和黄映蓝被闹了个大红脸。
“这孩子!现在还不能这么叫!”黄奶奶训斥孙子一句,然后把孙女拉到一旁,“你妈上次回来说你们谈朋友的事了。——这孩子姓陆啊还是姓赵来着?”
“哎呀,奶奶,你们都弄错了!这位是我爸妈默认的干儿子,叫陆子显。我妈跟你提过的!”
“噢!是那孩子啊!你说是……弄错了。——黄明哎,快叫哥哥!”
黄明又脆生生地叫了声“哥哥”。
“小瘦猴,”黄映蓝揽住黄明的肩膀指着陆子显说,“他有个弟弟和你同岁,也上初三了。”
“叫啥名字?”黄明问。
“陆子康。”陆子显笑着回答。
“学习好吗?”
“还行。——你学习好吗?”
“我姐是大学生,我会差吗?!”
黄映蓝大笑,“你也太不谦虚了吧!”笑过,问奶奶,“我大伯呢?”
“去玉米地上化肥了。”
“天这么热怎么还去,中了暑怎么办!”
“冇事儿,惯了。——走了这么远的路该是累坏了吧,快屋里歇息去。”
黄映蓝让黄明和奶奶拿着车把上挂的小包先回了屋,她留下来跟陆子显卸捆绑在车坐上的大包裹。
“从现在开始,黄明便是我的跟班。”黄映蓝说,“你留在这里就好了,一哥一弟陪伴左右,我就是女王了!”
陆子显笑笑。
“想不想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想,但是不行。”
“实习又不是正式上班,旷工一两天应该不要紧,你就……”
不等黄映蓝说完,陆子显很坚决的回道:“不行!”
……
到了饭时,黄映蓝的大伯扛着镢、提着化肥袋从坡里回来。黄映蓝的大伯比她爸爸黄茂大不了几岁,但长年的风吹日晒,令他看上去苍老许多。
黄映蓝上前要跟大伯拉手,她大伯摆摆手然后摊开来表示他的手有点脏。黄映蓝用手语回答她不嫌。见状,陆子显也上前跟他握手。黄映蓝的大伯跟她的奶奶和弟弟一样,也把陆子显当成了赵玉卿,用手语夸侄女眼光好。黄映蓝只好又解释一遍。
黄映蓝的叔叔家在村子北端,离她奶奶家较远。吃过午饭,黄映蓝和黄明领着陆子显去叔叔家玩,结果,陆子显再次被误认成了赵玉卿。
回来时,黄映蓝打发黄明到小卖部买冰糕,她和陆子显则在奶奶家大门外那棵国槐下等候。
“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来了,省得一遍遍解释!——原来我妈这么存不住话!以后什么也不告诉她了!……”
陆子显默默地听着,等黄映蓝发完牢骚,说道:“我该走了。”
“离黑天还早呢!”
“我回去有事儿。”
“什么事儿?”
陆子显在仓促中找出的理由明显的站不住脚。
“撒谎!我不让你走!”
陆子显摇摇头,转身离开树下。
“走吧!走吧!赶紧走!让太阳把你晒得像煤球一样黑!”黄映蓝追上去使劲儿扒拉他一把,先跑进院子。
陆子显进屋去跟黄映蓝的大伯和奶奶道别。黄奶奶劝他下下凉再走,陆子显说他不怕热。黄大伯用手语嘱咐陆子显以后再来,陆子显点头应承。
“小映哎,出来送送子显。”黄奶奶招呼躲进里屋的黄映蓝。
“我正忙着,没空儿!”
黄映蓝的奶奶和大伯把陆子显送出大门,碰上黄明买冰糕回来。
“你的冰糕!”黄明举起一支递给陆子显。
陆子显笑道:“我不吃了,你吃吧。”
“下次你来,我领你去爬山!”
“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