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起,江凡寻了那位李游,两人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把那些个宅子逛了一遍。
李游昨日不小心被江凡在言语上占了点便宜,又从何必那里知道了江凡和乔眠的事儿,便不怎么敢随便说话了,并且,她称呼江凡的时候,又是一口一个“江大先生”了。
这等令人无奈并且……无奈的称呼,江凡平静的认下了,然后表示,冷静理智如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非常狂拽酷炫的称呼了呢。
江凡把所有的房子对比了几番,最终选了一座环境不错的宅子买了下来。
那座宅子还算符合江凡的要求。
宅子的前面是住宅街,虽没有商业地段的繁华热闹,可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依然是符合要求的。而且虽然前大门的人川流不息,可从宅子后门走出去,却临着一片幽静的小竹林,竹林临着溪流,四周围树林环植,景色秀美,不远还有座小亭子。
宅子里则是三进院落,通透敞亮,只可惜那园子里的景致差的可以,可以说是没有经过任何设计,仅有的盆景树木也因为没人搭理,实在败落的很。
不过江凡实在喜欢这进则热闹,退可安静的地段,景致的问题还可以修整,倒也不介意了。
既然确定了宅子,李游便带着江凡去寻了些好的工匠,一路陪着走,尽心尽力。
随后的几天,江凡在新买的宅子里与工匠们商议宅子的改建方案,拟了初定的草图。
江凡还让李游去贴了招聘启事,要招些粗使仆人。李游会挑人,既然知道了江大先生的性子,便也大致晓得她会喜欢些什么样的人,都是些安静不多话的,却也不会木讷老实得过头。
江凡也见过了这些人。
其中,厨子是一个快三十的青年男人,曾在另一家富贵人家里做过厨子,后来怀孕离职,养好了身子便又出来找工作了。
江凡听到因怀孕离职的时候……不由的眩晕了下脑袋,话说她来了这儿这么久,还不曾接触过男科产科,猝不及防的听到怀孕,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除了这个男人,江凡印象颇深的就是李游推荐做管家的那位周叔了,老叔叔四五十岁的年纪,已是一脸风霜,满头花白,一双沉静的眸子让江凡心生好感。加之周叔懂得养花养草,整理草木,又是孑然一人,江凡便直接把周叔留了下来,当天便收拾出了一间房让他住,以便让周叔能在修建宅子景致的时候能帮上一二。
剩余的,还需要雇五六个粗使,可十多个人选一时间挑不出来,江凡干脆就都雇了下来,接下来修建庭院正好可以帮上忙,看看她们的表现,再决定雇谁就好了。
江凡给的工薪不少,除了个别的几个,多数人倒也都没什么意见,便令大家都散了。
于是没过几天,江宅便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大修建,江凡在征集了工匠以及周叔意见以后,定下了最后的修建图样,至此,李游的任务总算是光荣的结束了,领了雇佣费,掉头就走,绝不回头。
李游绝对不是怕了江凡,她……
她怕的其实是乔眠。李游与何必自小玩在一块,常到残月谷中混,便与里头的人相交不浅,乔眠身为残月谷的掌中宝,总在谷中作威作福也便罢了,偏偏在秭归城里也是个可以刷脸的宝贝蛋儿,被捧在手心里的娃娃无聊极了总会喜欢折腾些事儿来找乐子,于是在乔眠眼中智商似乎不太高的师姐们——包括李游——就是最好的娱乐项目。
李游的心理阴影可想而知……
瞧李游走得痛快的背影,江凡呲牙一笑,喊道:“李姑娘慢走,在下还有一事相托。”
李游脚下一个趔趄,背后寒毛一炸,佯装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掏了掏耳朵,步子却没停下。
“每天二两银子,替我盯着这儿的工程。”江凡却抓死了她的弱点,掏了块大大的银元宝,朝转身回来的李游抛了过去,“多谢了,李游姑娘。”
李游欲哭无泪,恨铁不成钢的拍打了下控制不住的手脚,一边咬了口银元宝,擦拭干净了丢进怀里,嘴里还嘟囔着: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只需要盯着就好,有事儿随时喊我,然后就是顺便帮挑些手脚利落的下人就好了。”江凡笑弯了眼睛,“待工程完了,江凡再送上二十两银子。”
李游撇嘴,送钱都送成这幅德行了,她还能说什么?闭口不言得了。
李游人品如何,江凡与之相处了几天,早就是一清二楚的了;再看她一口一个江大先生,不是被乔眠传染的就是被那位谷主大人或者是何大捕头给八卦出来的,因此即便她们两人间隔了几层关系,江凡也放心的把自己的宅子和日后身边要用的仆人交给了她。
于是李游就成了江宅施工现场的监督工头,而江凡则悠闲自在的到处逛逛街市,买买东西,偶尔再来看看工程进度。
这一天,天气正好,阳光灿烂,春意融融,江宅的工程进度已经渐渐步上正轨,江凡带着两个人出来采购物品,用于新宅修建。
说巧不巧的,江凡便遇到了偶尔出巡的乔大公子。
乔大公子在秭归城中太过瞩目,从进城开始,身边时刻都跟着一大长溜的追随者,譬如,那几个抱着他大腿,拽着他衣摆撒娇的刁蛮小娃娃,还有那几个偷偷跟在乔眠身后的少女,她们面容红润有光泽,简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众目睽睽青天白日的……特,特么的世风日下啊!
江凡抖了抖腿肚子,喊了声,“阿眠——”
乔眠先是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接着微微瞪大了眼睛,似是不能相信他看到了什么,许多会儿后,突然笑弯了眼,道:“我的江大先生啊,你是穷得吃不上饭了吗?”
约莫有三四个月没见到,相比起之前来,江凡的脸颊消瘦的两圈,也晒黑了几分,虽然精气神依然很好的样子,乔眠仍不可避免的心疼了下。
江凡心里是怎么心花怒放的暂且不说,乐呵呵的傻笑着,“有吃饭,只是可能最近比较忙,所以才瘦了些。”
乔眠抿了抿唇,收了笑容,正了脸色,对抱着他大腿的几个小孩严肃道:“都滚下去,哥哥有正经事儿呢。”
说罢,抬头瞥了眼江凡,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江凡对他呲牙笑笑,见乔眠甩了孩子们走到她面前,江凡便对跟着的两个下人吩咐了几句,便让他们先抱着东西回去了。
乔眠含笑看了她许久,江凡不由的有些害羞,干咳了两下,“我,我买了座宅子,阿眠可要来参观一下?”
乔眠轻笑,“正好找个地方说说话,站在大街上着实不太方便。”
江凡突然想起了宅子正在从后往前一点点的翻修,宅子里凌乱不堪,即便是不乱的地方,景致也……
江凡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镇定道:“如此,大公子这边请。”
江宅离得不远,穿过两条街便到了,街上众目睽睽的,被秭归城的民众盯着,江凡连跟乔眠多说两句话都不太敢,只能尽力的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大先生几时来的秭归城?”乔眠主动问。
“我年十五过完元宵节,第二日便上路,二月二日方到。”江凡眨了眨眼睛,有些郁闷,“柳大哥身子年前便好了些,我本想早点赶来这儿,可柳大哥说寒冬腊月的赶来实在不合适,让我元宵过后再慢慢赶来。”
乔眠抽了抽嘴角,“真是辛苦先生了,元宵后赶路来此,正常人的脚程得走上二十多天呢……”
江凡羞窘,正常人从安心镇走路到秭归城要二十来天,马车的正常行程十天左右,江凡紧赶慢赶,还瘦了许多,却还是用了十五六天的时间。
江凡唯有囧道:“大公子,我在路上,遇到了些小意外。”
乔眠侧脸看她,唇角微微弯起,似笑非笑的,“是遇到了受伤的侠客照顾了一段时间,还是又碰到了崴脚的书生……”
江凡窘了一脸,“咳咳,路上遇到了个老人痴呆症的老人家,花了好几天才把他送了回家……再加上我骑术不精,夜晚赶路又比较危险……”
“马车呢?”乔眠问,那驾马车是江凡多次请人订做改造的,就不信她会放弃马车改而去骑马,“怎的弃了马车,骑起马来了。”
江凡眨眼,“年后小筝来了一趟,说要往南方走,我给他筹备了些东西,不小心收拾的行李有些多了,干脆就把马车给了他,行程也好方便些。到我出发时,再定制一辆我中意的马车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司马便送了我一匹不错的马儿,性情甚是温驯,即便是我这般‘文弱’的人也可轻易骑坐。”
文弱二字甚是委屈怨念,司马空肯定拿这句话打趣过江凡多次呢,而江凡一向不会同朋友争辩或者反驳这类的玩笑,自然半肚子的怨念。乔眠光是想想都觉有趣,脸上笑得如花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