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奋斗！”我学周星驰的样子朝着镜子大喊，想象面前是一片大海。
老高在我身后笑出声，“还挺应景。”
我找出舒服的衣裤和运动鞋换上，力图让自己越普通越好。“怎么样？符合你小弟的气质吗？”
“你确定……要把帽子戴这么低？”说着，老高凑过来，似乎是努力要找我的眼睛。
我粗鲁地把他的脑袋按了回去，“别挡，我看不见路了。”
“哈哈哈哈，”等他笑完了，才悠悠地接口，“来来，我搀着您老别摔着。”
我们到现场的时候，道具导演已经开始指导众人布置，旁边摄制组的人则聚在一起确认摄像机。鹿衍和那个我想象中很美丽的女主演现在在化妆间化妆。
由于鹿衍交代我要跟老高好好熟悉环境，我很认真地在观摩四周。
“喏，”老高走过来，塞给我两瓶水，“一会儿鹿衍的第一场拍完了，你去送瓶水吧。”
我心里哑然发笑，这种高中时代才会有的纯情小暗恋的戏码居然要在我们身上上演了，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呀。
看到女主演时，我眼前一亮。她和我想象里优雅华丽的女明星不一样，称呼为一个小女孩似乎更合适。眉眼清秀、活泼爱笑，对每一个人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似的。
“你们好呀，”路过我和老高面前的时候，她也明朗地招了招手。
“这位也是我助理，兆珃。”鹿衍从她后面走上来，微笑地说。
“你好呀！”我对这个女孩子充满好感。
.
.
这场戏是鹿衍和女主演在吧椅上并肩而坐，谈天说地的场景。两个人都很投入，看得我也牵扯出过去的记忆。
我和他初遇的那个下雨天，也是这样，坐在咖啡店外的长椅上，保持着各自的距离，说着不轻不重的话。
那时以为，虽然是第一次靠近，却感觉超出交情的亲近；现在看来，原来那时也不够亲近，而是随着时间，慢慢填补上了记忆与现实之间的沟壑。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真是奇妙，本以为很远，却一瞬间靠近了；以为很近，却随着时间又以为很远了；觉得够近了，却又能慢慢地更近、更近……神奇的是，拉着两个人之间这条弹力绳的，却不只两个人。
每个人都有会思考的头脑。当我身边充斥着一颗颗会思考、会计算的心时，我就开始不安。我一个人可以吃饭，但当身边坐着其他人时，一个人吃饭就像犯了某种“社会罪”似的，让人坐立不安。同理还有一个人逛街、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工作……
“兆珃，”我从恍惚中出来，听到鹿衍的声音。
茫然地看向他，只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我手里把一瓶水拽了过去。
我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手。
忧思误事。
我的纯情戏啊。
我低头叹息。
“无聊吗？”鹿衍一口气喝了半瓶的水，毫不在意地抹抹嘴，问我。
我摇了摇头。“主演你今天好帅。”我站起来，递给他纸巾让他擦擦。
“我哪天不帅？”
“嗯？”我一脸听不懂的表情。
“切，”他随手把水瓶塞回我手里，绕到我身后坐到了我的位置上。
“休息一会儿，”鹿衍对一旁的老高解释道。
“你的位置在那边，”老高指了指离女主演很近的一个椅子。
“我知道，哎你坐下，挡我视线了。”他是对我说的。
可是这里并没有第三把椅子。
我愣愣地盯了他三秒，突然有一个好主意。“好那我去坐了。”
转头，起步，停步，坐下，微笑。
我终于有机会和女主演聊天了。
“鹿衍要和别人说话，我在这里暂坐一下可以吗？”
“坐呀坐呀。这儿有小空调。”她正在玩手机，低眉顺眼的角度很好看。
没想到我还没撩到三句，头上就出现一片投影。
我一抬头，鹿衍那张养眼的脸就映入眼帘。
“这位置有人了。”他侧头指指贴着他名牌的椅子后背。
我一脸挑衅，表示“很遗憾我不想坐的谁让你占了我的位置呢”；旁边的姑娘则一脸不懂剧情的表情。
“还是你坐，这儿视线好。”我扬眉吐气地站起来，顺手把刚才那半瓶水放在扶手上，“有事儿叫我，那我回去啦。”
面朝老高，得逞地笑着走过去。
刚坐定，手机就震动起来。
“老高，揍你旁边那个没良心的丫头，使劲揍。”
一口水没咽好，呛进了鼻子。“哈哈哈哈，”我往他那边偷瞄了一眼，看他认真地盯着手机，只觉好笑。
“人姑娘说了，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是你再欺负她她男朋友就要生气了。”
“哟，她男朋友谁呀？”
“自己照镜子去。”
旁边的女主演看见鹿衍捂着手机笑得明媚，好奇地问“什么事那么好笑呀？”
.
.
拍摄进行地无比顺利，顺利到我百无聊赖。
“老高，我本来以为经纪人这工作特有意思，但是现在我发现，你们很不容易的。”我开始跟老高话家常。
“别介，您这才哪儿到哪儿呀，糟心的事儿有的是。”他一脸真挚地幸灾乐祸。“但是我们绝对是不会让你去碰的，你肯定得砸场子。”
“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应酬的呀？”我突发好奇心。
灯红酒绿？多方混战？总不至于是围在一起谈诗与远方吧？
“那是公司负责。鹿衍这人吧，你知道，特直，他不太管过程，就看看本子决定要不要签合约就成了。”
“嗯。”这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了。“那你呢？你不是在做摄影展和电台节目吗？我现在也有时间，不知道对你有没有什么用啊？”
“呦，我呀，”提到他的事业，老高眼睛亮了一下。“是有很多想法要做，但是事儿都是一件一件做的，都有意义，所以乐在其中。你打算怎么帮我啊？”
老高打量了我一下，突然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我怎么觉得你瘦了？”
“我瘦了吗？”我低头看看，“可能是有点吧。”
“真的，你给我当模特吧。”
本姑娘从自食其力以来，一直企图做模特兼职来赚钱，无奈收到的回复都是相当委婉的一句“你太胖了”，让我一度灰心丧气。
大概老天终于想起我这个可怜的孩子，才让我在最近接连两次收到这种艺术性职业邀请。
哎，上一次是谁邀请的来着？
我想起是谁，心里有一点沉。
“想什么呢，同不同意？”
“我在想宰你一顿的话去哪吃比较合适。”
“你答应了？哪儿吃都没问题啊。”老高一脸兴奋。
“你真觉得我合适啊？”我还是有一点不自信。
“我看人可准了，你看我带的，都是巨星。”
我转头看看鹿衍，扭头认真给老高比了个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