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会平静地看待这一切，直到永远。
但当我第九次从被窝里跳起来睡不着觉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高估了自己。
为了证明我不是一个人，我贱贱地发语音给鹿衍。“鹿衍呐，我是贞子，”我把声音压低压粗，“我要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了。”
“快点出来，我等着呢。”我盯着屏幕上的这句话，深知今晚是睡不成了。
“呃，我卡住了。你要帮帮忙吗？”我一字一顿地说。
良久，鹿衍回复我，“你困不困？”
我老实回答他，“我就是睡不着才拉你下水的。”
“陪我吃夜宵？”
就这样，本来因为电影主创的活动而分开七个小时的鹿衍和我在周四的凌晨一点在车里又见面了。
我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买了点薯条和咖啡，然后钻进鹿衍的车里。
“为什么要在车上吃？”鹿衍看着沉浸在薯条里的我。
我冲他甜甜一笑，“来，啊。”我喂给他一根，他眼神很拒绝，嘴巴倒是很乖地接过去。
吃完薯条，我把装薯条的纸袋收拾到一处，开门要下车去扔。
“先放那儿吧。”鹿衍对我说。
“这是习惯，用完就把东西收拾好。”我摇摇手指头，利索地下车扔进垃圾桶里。
回到车里，又是一个整洁的地方。“我觉得呢，弄乱不可怕，之后马上整理好就行了，你说有没有一点点道理？”
“切，你不就是想在我车里吃东西么。”他顿了顿，“我答应了。”
我的嘴角匀速上扬翘起来，偷偷高兴地不行。“只有我可以，其他人不行。”我想了想，“别人可以弄乱，只有我能收拾。”
说完觉得这话有点过了，我就收住了话茬。
我向后把全身重量倚到靠背上，舒服地呼了一口气。凌晨的街道安静地让人容易幻听，但即便在这样安静的场合，单独相处也是很舒服的感觉。
连呼吸都是畅快的，因为觉得太幸福。
我现在的视角正好能看到夜空，虽然北京的夜晚无法像西北部一样看到漫天星辰，但是零落的星点和飘忽的云纱已经能让我痴望遐想。
鹿衍帮我调整座椅的角度，让我能更舒服地看天，然后他学着我的样子也躺好。
“练习生时期，我也曾经在公司楼顶看过星星，首尔的夜景也很漂亮。但那时候，没人在旁边。”
我静静听着，“你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
“想出道，想家，想将来，什么都想。”
“如果我那个时候就认识你了该有多好。”
“还是现在认识比较好。”
“为什么？”
“现在我比较有力量。”
“那你等等我，我也想当你的力量。”
鹿衍看着我，我不再说话。
“今天要是下雨就好了。”空气中散播我这句话。
“有伤心的事？”
“没有，我希望高兴的时候也能下雨。”
“下次下雨，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好。”
短暂的沉默。鹿衍的手靠近我，然后牵住我的手。
“你之前说，认识我是很久以前的事，你还记得么？”我轻轻地提起。
“有一次发布会，结束后你一个人沿着街走，”
我立刻意识到那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他的时候。
“那时我开车跟了你好久。”
“怎么会？”我的表情和我的内心一样无比震惊。
那时候因为对未来的迷茫而扎在悲观里的我，被我爱的那个人的光芒灼得头晕目眩，像是一只飞蛾终于发觉自己可悲的存在。所以我一直沿着路踱步，任由脑中思想风起云涌。
“为什么？”我问他。
那时是冬天，难不成我当时穿了条裙子？
“因为你那时候很像我当年的我。”
“那天，后来我坐在石阶上，好像哭了。”我想找个地缝。
“然后我就记住你了。”
我想自己挖一个地缝。
还好还好，我记得，那次我没有太丢形象。
我好像就是流眼泪，甚至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像要汇入江河的小溪一样潺潺不绝，随着在脸上的弧线渐渐****我的衣服。
“原来是这样。”这个从遇见开始就困扰我的谜题，终于有了确凿的答案。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见过你很多次。有开心、也有伤心的时候，但大多是一个人在马路上走，我就很想知道你在想什么。”这话好像勾起了他什么回忆，问题是作为主人公，我居然插不上话。
我苦笑了一下。“怪不得，之前你会说，我每次都这么封闭。”
“后来你横穿马路的时候，我真的吓到了。”
“所以我的隐身保护侠就出现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像童话女主角。”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但你肯定是男主角。”
鹿衍握我的手紧了一些。“必须是你。”
我的嘴蠕动几下，终于没再发出声音。
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在这样美好的鹿衍旁边，我安然入睡。
昨晚的对话像是一场梦。早上被闹钟吵醒后，我发现自己在公寓小床上盖着被子睡得很舒服。直到我起床走到客厅，看到我的包不同寻常地敞开着，而钥匙在餐桌上的时候，我才敢确认。
于是我很不知羞地开始想象，鹿衍背我或者抱我上楼的样子。
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对面拎着一袋热乎乎的包子的大叔时不时看我一眼，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太美了吧。当我第十七次忍不住笑意，感叹自己怎么这么幸福的时候。
等我红光满面地进到办公室里，蒋晨一眼就看出我的异常兴奋。“你今天这么高兴？”
“对呀，我可高兴了。”
“让我猜，你去采访鹿衍发现他很帅对不对？”
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他可帅了。”
“我就知道！哼，你要采访他都不跟我说，太不够朋友了。”
“这之前没确定，我当然不敢乱说。”我心情好地拍拍她的肩，“不过你不是对他没多大兴趣嘛？”
蒋晨虽然喜欢聊明星的八卦，但我很少听她讲到鹿衍，所以想当然地觉得她对鹿衍不感兴趣。
蒋晨想了一下，“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被你背叛了。”
我警觉地自以为意识到她的动向，“你不会因为这个又想让我请一顿饭吧？上次那顿之后，我已达不到小康生活水准了。”
蒋晨狡黠一笑，“放心吧，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月呀。”
我听出她的意思，一时竟无语凝噎。不过谁叫我现在心情好呢，“那下个月再说。”
我打开电脑，开始写这次的专访稿子，突然身后探出吴殊的脑袋。
“你喜欢鹿衍这一型的？”他看了屏幕一会儿说。
我吓了一跳，“什么跟什么啊，”我用胳膊隔开我们的距离，“组长，上班时间，我会认真严肃地工作的，你不用时刻监督。”
“男人最了解男人，你不是鹿衍喜欢的类型。”吴殊挑挑眉，挑衅地对我说。
“怎么就扯到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上了，”我心虚辩解道，“组长你想太多了。”
“是么？”吴殊点点头，“那你好好工作。”然后他就到另一个同事那里继续说话去了。
我无奈地看他一眼。
是我哪里表现太明显了么？我朝小镜子打量了自己一番，除了整个人放出一种精光以外，没什么不同啊。
但是吴殊这种花花公子怎么知道鹿衍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而且我可是经过鹿衍亲自授予荣誉称号的。我正了正脑袋上方不存在的皇冠，继续写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