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带着墨溪回到厢房中,墨溪强忍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止不住的洪水般在脸颊肆意。白葭只是陪着她静坐着,并未出声安慰,因为,当初露出那样坚定的眼神的姑娘,不会那么容易屈服,否则,她又为何要留她在身边,在她身边的,从来都不是无用之人。
“你当初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却还是下了那样的决心,现在看到他,身份你大概知道了,可是你要拿什么去报复?”白葭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止了泪水的墨溪,平静的问到。
墨溪被问得无言,自己小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连普通人或许都复不了仇,更何况,对方是如此强大之人,岂是她一届平民,不,或着说,连平民都不如的不洁之人,又拿什么去复仇。
“墨溪,你知道的,医术,不同的用法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于无形,你对医术的悟力不错,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慢慢学吧,终有一日,你会让他跪着求你放过他,但前提是,你必须有足够的能力。”
“多谢小姐,小姐大恩大德,墨溪无以为报。”墨溪从凳子上起来,随即跪在地上,对着白葭磕着头,白葭赶紧将她扶起。
“好了,眼睛都肿了,一会儿怎么出去拿饭菜呢?快用热水敷一下,会好受些。”虽说以白葭的能力,要杀掉唐凌也不是太难,但,有些东西,还是让她自己亲手去拿比较好,更何况,如果这时候北乐的二皇子死了,盛都的平静,怕要彻底打破了。
傍晚,白葭二人吃过晚饭,便没有出门,因为是独立的院落,所以白葭搬了小塌在院中享受着秋风瑟瑟,冬日将近,而冬日,对于她来说,却最亲切。墨溪认真的看着医书,她更想快点复仇,侮辱之恨,屠家之仇,每一项,都是她向前的动力。
这段时间最为平静,静谧,祥和,看着夕阳西沉,星光点点布满天空,月亮含羞的拉来遮脸的乌云,洒下惨淡的光芒。白葭睁开小歇的眼睛,回了屋。
“墨溪,点两根蜡烛在桌上。”白葭能够知道一直在身边的人,确切地说,是灵魂,但是墨溪看不到,说好了让她看,就让她看看吧。
蜡烛点好了,墨溪坐着仔细的看着,有什么玄机,白葭却说,你知道,你也做不到,别费神了。说话间,白葭向蜡烛的火焰上撒了一些细白色的粉末,瞬间,火焰高了许多,也一点点浮现婉黎的灵魂态。
“如何,看到我不惊讶吗?”婉黎轻细的声音带着空灵,犹如来自远方。看着墨溪惊到忘了回神,婉黎看着白葭啼笑问到。
“你明知不用此法我亦能看到你,不过是让我的小丫头见见罢了,她似乎对你很是崇拜。”说着把手在墨溪眼前晃了晃,“再不看,她就要散了喔。”
“啊?”回过神来的墨溪,赶忙看着眼前年轻貌美,温柔又很亲近的婉黎,婉黎对着她笑了笑,慢慢消失在烛光中。
“小姐,这么快就消失啦?”墨溪觉得好可怜,还没看够呢,好美的女子。
“不然呢?这是聚魂散,只是让你能看到而已,烧尽了自然就消失了。好了,你好好看会儿书,我出去会儿。”
“好的。”墨溪虽然还处于惊讶中,但还记得该做的事。
白葭出了房门,直接一跃,来到白日所坐的凉亭,四周都挂有灯笼,所以,并不算黑,因为是晚上,白葭也没有束发,虽是男装,头发却散着,看向四周,并无人影,不束发也不会有人发现的,白葭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你为什么不选择重来一遍,与他再走携手之路?”凭栏相望,山下稀疏的灯火,也如天空的繁星。
“和我一样的身份,你明知我们这一族的死结,而他,如果不入轮回,灵魂永远得不到解脱,他和我们不一样。再者,我不想再有一次那样的出走和对抗了。”婉黎轻言轻语,带着悲伤,也难掩透出的幸福和遗憾。虽然,只有白葭一人能听到,也足以。
“你就打算在这里停留吗?从那时到现在,多少年的光阴,你是怎么过来的。”白葭知道,身为本族的人,灵魂重生,也是在本族,只是也是重来一遍又一遍而已,永远走不出那古老束术的束缚,如果要有记忆,不重生,是最好的方法。
“这样也好,不算孤独,这里这么多人来,看着不同时代,不同的人进进出出,我只是尽力帮上忙而已,现在,不也有你了吗,有你可以和我说说话了。”婉黎轻笑,这千年的光阴,从未有人一起说过一句话,那种沉寂的孤独,在现在,都不存在了。
“你倒是看得开,为了记住他,真的值得吗?把自己困在这里,或许是永生的困着?”白葭无奈的笑了一声,她不理解她的执着,有什么值得。
“等你爱上一个人,你就会知道值得不值得了,有些东西,不在于别人如何评价,只在于你内心怎么想的,值不值得,自己说了算吧。”婉黎也坐在旁边,看向远处,和白葭看同样的景,这些景看了无数遍,现在却不一样了,果然,心情不一样了,看到的风景也是变化的。
“也罢也罢,我大概不会如你一般去爱一个人吧。话说回来,这样倒像姐妹间的话题了,我们明明隔了那么久啊,呵呵。”白葭透出毫无防备的轻笑。
“隔多久都是一样的,姐妹或许更好,也更亲近些,不见得那套。”婉黎的灵魂也笑言到,难得的想见啊。
“也对,如此也好。”晚上的山风轻拂,掀起乌黑的长发,白葭也不理会,任风作乱,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刻,没人的时候,最为清净了。
而这一幕,却半点没有落下的看在另一座亭顶的某人眼中,竟让他无声的笑了,那深邃的眼眸,透着柔和的光芒,与平日的冷若冰霜或波澜不惊相比,显得异样,却更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