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九月,往年秋寒侵袭的太华山冷冷清清,今年反而热闹起来。
太华山有东西南北中共五座主峰,而欲登上这太华五峰却唯有一条路,山势之险,天下俱闻。所以太华剑派在太华山脚下建立了玉泉下院,作为接待外人游客之用。
这些日子,玉泉下院已经陆陆续续入住了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士。若不是每日都有人安排他们一一登上太华山,怕是早已经住不下了。
“张姑娘,真武教有人到了。”
眉山剑派三天前就到了玉泉下院,昨日除了张翠屏,其余人已经上了太华山。而她,则在等真武教的人。或者说,是在等尚青。
此刻听到太华剑派的弟子报信,她顿时起身朝屋外走去。
玉泉下院大殿中,人来人往,张翠屏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人。“张丫头,我们刚说到你呢,你就出现了。”聂师常笑道。
“这位张姑娘不是眉山剑派的吗?”太华山负责接待的是一位中年道士,姓李名阳春。眉山剑派毕竟是一流门派,比他太华剑派丝毫不差,所以他虽然只见过张翠屏一面,还是认了出来。
“李师弟有所不知,这位张姑娘正是当年太渊剑客的遗孤,也即是我师傅唯一的亲人。”聂师常解释道。
太渊剑客之女?李阳春微微一惊,那她不正是真武五老之一张真人的孙女?
而张翠屏四下打量了赵师真等人,却怎么也没发现尚青的踪影。
真武教除了赵师真几位参战的师字辈,聂师常这位师字辈的老江湖也来了,还带来了十来位资字辈弟子长长见识。“尚师弟他怎么会没来?”张翠屏心中疑惑。
“聂师叔,赵师叔,魏师叔,尧师叔,叶师叔……”张翠屏一一回礼,“尚师……”她本想问一问尚青为何没来,又突然间她发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尚青为好。私下里称呼尚青为师弟尚可,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是失了礼数。可是让她称呼尚青为师叔那更是万万不能,想了想,还是准备直呼其名。
这时,聂师常却打断了她的的话,笑道:“你是想问尚师弟为什么不在吧?”他看着张翠屏有些纠结的样子,朝赵师真等人笑道:“你看,你看尚师弟这年龄在那就是有优势吧,张丫头只记得念叨他,不记得我们了。”
张翠屏听他这么一说,脸颊微烫,又笑骂道:“聂师叔,聂师叔,聂师叔,你看我都念叨你好几回了……”她故意把聂师叔三字咬得特别重。
众人听了纷纷哈哈一笑。
叶师凌这位高个大汉还直嚷嚷道:“张丫头,你是叫你聂师叔还是我这位叶师叔呀?”他也把聂和叶咬字很重,外人几乎分不清。
张翠屏被他这一下给逗笑了,“你说我叫谁就谁吧……”
人群中一名青年双目中闪过一丝欣喜,又有些沮丧,最后变得嫉恨。这人正是杨资春,心道:“多年不见,她还是这般性格,一点都没变。”此刻的他心中满是复杂滋味。
“尚师弟有事去神京早就独自出了山门,如果现在还没到此地,怕这两天也该到了。”聂师常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呀。”张翠屏喜上眉头,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几人一番闲聊,李阳春先给聂师常等人安排了暂时的住宿,翌日他们得上太华山去。
当然,聂师常等人也邀请了张翠屏一起上太华山,但是张翠屏没有见着尚青,如何愿意?聂师常自然明白张翠屏的小心思,只能作罢。
再过了两天,已经是九月初五,张翠屏才等到了尚青。
尚青与乔珠儿在神京待了一个多月,才向太华山赶来。此时来到玉泉院,也不止他们二人,还有半路遇见的求死小和尚。
这求死小和尚一路寻死,竟然奇迹般活到了现在。
只是一路上心绪是越来越悲观,出口就是真真假假,梦幻泡影,在乔珠儿看来仿佛魔障了一般。
“尚师弟。”
心中藏了千言万语,等临时见着,张翠屏也只能唤出这三个字。
尚青虽然知道张翠屏会来太华山,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独自一人在这儿等他。既是感动,又是满满的怜惜。当然,更多的是压力。
因为张翠屏,他也曾打听过张清阳真人与宁先生之间的恩怨。虽然没有得知多少,却隐隐发现和张翠屏的双亲有关。这二人虽然不可能是死在宁先生手中,但怕是有所牵连。
他也可以肯定,这一切张翠屏并不知道。
但是他想要光明正大迎娶张翠屏,就必须得到张清阳真人的认可。
而太华论剑也只是第一步。
人无名而不达,太华论剑正是扬名之时。
翌日,一行上百人随着太华剑派的一名姓萧的道长开始登上太华山。这些人中除了尚青四人,还有其他门派弟子,有江南的金刀门,西北的天狼宗等各大门派。
太华山之险众所皆知,所幸太华剑派在此经营了几千年,这一条山路上都铺上了青石板,一阶一阶仿佛通上白云深处。
大约行了五公里左右,尚青等人来到了一段险道。
这是一条峭壁上的大裂缝,仿佛被巨刃劈开一般,而青石阶道则陷在两旁的巨石之间,众人都听说过华山之险,此时见了也不由心生敬畏,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段险道陡峭,尚青等人走在上面,往后回首,如临深渊。
“这里唤作千尺幢,高逾千尺,如天井一般。”那萧道长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解释道。
求死和尚笑道:“确实像天井,若是顶上再派一名高手守着,那可真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呀。”
那萧道长笑了笑,没有搭话。
等尚青等人走完这千尺幢,才发现上面还真有一位年约半百的道长守候在一旁。乔珠儿有些讶异地看了看求死和尚,又朝了朝那道长。只见那道长独自在一块巨石上盘膝而坐,半眯着眼,全身气息若有若无,仿佛睡着了一般。乔珠儿心道:“这太华剑派占据着如此险峰,怪不得历经几千年而不衰。”
本来以为这段险道走完,上山的青石阶道会平稳许多。不料没有多远,又是一条陷在两壁间的险道。
甚至那险道之上还有一块从山顶坠落的巨石,刚好卡在了险道之上方。仿佛随时随刻都有可能从中掉落下来,这等情形若是普通人怕会吓得双腿发软。不过,尚青等人都是江湖中人,自然丝毫不惧。
“萧道长,这块巨石为何不将它移开?”尚青问道。
那萧道长笑着指了指那块巨石上的字。
众人随着他指着的地方看去,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刻着三个大字:惊心石。
而眼尖的人则看到了落款人:姬成仙。
尚青自然也看见了,心中微微一惊,原来是他。
姬成仙,大虞朝第一位不愿意登基做圣上的太子,将皇位拱手让给了弟弟,自身反而去当了道士。
两处险道过后,众人又经历了更为险峻的擦耳崖,屈岭等。其中屈岭最为险峻,一面山涧,一面峡谷,青石阶道狭窄如刀刃般,宽不足三尺,仅容一人通过。绵绵数里之长,如苍龙盘亘山腰,亦唤作苍龙岭。尚青等一行百人游走其上,如置云端崖边,惊险异常。
这等险地,纵然有一身好武艺,也无从发挥。
下午总算是过了金锁关,抵达主峰玉女峰。
虽未近傍晚黄昏,因山顶云雾萦绕,太华剑派大大小小的宫殿内外都挂点亮了灯笼。放眼望去,灯火通明,一片辉煌。
尚青与张翠屏也暂时分开,好在真武教与眉山剑派安排住宿的地方非常近,方便交流。
求死和尚一副苦瓜脸,禅心宗的人还没有来,他只好跟在尚青后面,住进了真武教的院子里。
又过了两天,已是九九重阳之日。
此时,整个太华剑派人山人海,到来的门派大大小小足有上百家。
太华论剑起于六千年前,那时候真武教还没有成立。江湖中唯有禅心宗与天魔宗一正一邪两大武林圣地,常年正邪交战,江湖上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而当时太华山出了一名绝代剑客,欲以一人之力平息武林纷争,便诚邀正邪两道论剑太华山。
这名绝代剑客正是太华剑派创始人华清风。
自此,太华剑派十年一度,正邪交锋,以定下江湖秩序。一直延续到了三千年前,真武教张真人横空出世,一人独扫整个邪魔外道。魔消道长之下,太华论剑上邪道除名,仅剩下正道宗门之间较量而制定江湖秩序。
当然,这几千年来太华论剑也有间断之时,比如二十年前真武教之乱,天魔宗覆灭,整个江湖一片混乱,太华论剑未能如期举行,这次也是各大门派商讨之后才得以重启此次太华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