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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十丈与一尺

百毒教毕竟是长安三大帮派之一,庭院阔大,占地极广,目测容下上百号膀大腰圆的成年汉子比肩而立不成问题。

庭院正中更是有一座硕大无匹的江南道洞庭湖山石用来镇风水压气运,高三丈,纵横更是足有十二丈之长。水润万物,滋养生命,因此镇院山石以水石为尊,而百毒教院落正中这座水石更是洞庭湖所有水石之中的极品。这座被百毒教称为“镇派神石”的洞庭湖山石可谓是极为讲究:

据说是洞庭湖自开湖伊始便浑然天成光滑如镜,与碧波万天的湖水互相依存,成为历代名人骚客游玩洞庭湖的必经之地。

不知是贤士大儒所赋予的无形儒家正气还是常年吸收日月精气,这块如仙人落子般的青冥山石平滑如身畔洞庭湖水般的表面之上,竟然鬼斧神工的蕴生出一道道紫色凸起。从远处望去竟好似一朵朵媚紫盈花,万花争艳一般映落在青岩之上,于是这座与湖同生的洞庭湖水石又有“青岩万花石”的美称。

楼心月将百毒教的势力范围转移到长安城后,便不顾士子如流的反对浪潮,将这“青岩万花石”万里迢迢途经无数水路陆路押送到国都长安,安放在百毒教堂口院落中。

说也奇怪,自从这座奇瑰水石以此为家之后,便由青转绿,散发出一种无形的邪绿气晕,在辽阔的院落之中凝而不散暲而不实,好像一片绿色雾霭将这个阴诡好毒的帮派笼罩一般,百毒教的庭院便由往日清明变成了现在这般终年不见光日,也应了那句朝堂士子点评作恶多端的百毒教的评语:“见不得光的宵小之门”。

闻讯赶来的百毒教弟子早已将偌大空旷的院落站满,大部分身着紫袖短衫的年轻弟子怒目盯着突兀而至的门口两人,手提钢刀,刀身明亮,在这种阴雾弥漫的环境中依旧熠熠生辉,散发着无形的杀气光芒。

紫袖短衫其间,隐隐约约夹杂着几名红衫中年人,身畔无剑,手中无刀,眼中却是精光四射。

与如临大敌紧握手中钢刀的紫衫弟子不同,这几名红衫却是神情平静看不出一丝慌乱,身上更是散发出惊人气势远远盖过周遭的紫袖短衫,不容小觑。

尤其是他们裸露在外的干枯手掌毫无差别都是有青黑之气在其上若隐若现,在这视线不佳的雾气之中仍是十分引人注目。

在这些阴鸷面容视线集聚的大门方向,一袭身上有一朵血花的白衣傲然站立,左手捻着一把合拢的六骨白玉折扇,右手握着一柄三尺青峰,脸色傲然。

在那一袭白衣身侧后方,一名隐藏在青色口罩之下只能看到裸露在外面的双眼的青衫男子微躬着腰身,反提一把猩红弯刀,目光谨慎的扫视着雾气横生人满为患的院落。

最中间年长的那名红衣显然认识宋明哲,阴着脸沉声喝问道:“宋七郎来我百毒教有何贵干?”

宋明哲,位居“风流郎”榜单第七位,因此也在江湖中有着宋家七郎的称谓。

虽然是七郎,但是无数年轻才俊挤破头颅却连十郎的美称都触摸不到,可想而知七郎这个称号的含金量重如几何。

宋明哲冷声答道:“我来拿回礼部前几日丢失的宝玺。”

年长红衣嗤笑一声道:“宋七郎为何认为那官印会在我百毒教手中?”

宋明哲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向年长红衣,道:“讲道理,‘噬神蛊’这种剧毒,在长安城还有第二帮派会有吗?”

年长红衣面色一滞,有些恼羞成怒道:“我说了,官印不在我百毒教手中。”

宋明哲笑容玩味的幽幽说道:“就你也配代表百毒教大声说话?让楼心月亲自出来跟本公子当面对质还差不多。”

年长红衣阴声一笑,沉声说道:“那就别怪我百毒教仗势欺人了!”

宋明哲看着庭院之中黑压压的百毒教人群全神戒备,左手轻捻手中白玉折扇,冷冷的说道:“那些红衣是我的。”

这句话自然是对李玄霄说的。

身侧略靠后方的李玄霄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盯着院落之中手提钢刀看不过来的紫衫,轻轻说道:“紫衫交给我了。”

宋明哲左手微动,缓缓摊开白玉折扇的六骨扇面,一股无形的气势随之而出,他傲然出声道:“红衣不会近身十丈!”

李玄霄用手扶了扶青色口罩,眼神趋冷,口罩微动,一道十分肯定的声音自青色口罩内传出,“紫衫不会欺身一尺!”

宋明哲嘴角一翘,提起右手,软剑剑尖“嗡”声一响,指向庭院之中密密麻麻的百毒教紫衫红衣,冷冷的说道:

“来战!”

一语落下。

阴绿雾气之下,庭院深深之中,紫衫流动,恍若百十条鲜亮绸缎汇聚成一条紫色长河,挟带冲天杀气滚滚而来。

百十条百毒教的汉子同时拔出腰间钢刀,举起手中钢刀,大喊着从四面八方向着大门处正中冲来。

而那七名明显修为高强的红衣百毒教香主却是身形未动,任由紫衫人潮从自己身畔流过,不去理会。

垂下的干枯手掌猛地抬起,双掌交错间,一股浓重的腥黑之气自双掌之间的方寸之地渐渐显现,而且还有愈加浓重的迹象。

绿霭之中,骤生黑光!

“君子有志则无畏。”

宋明哲看着冲上来的抱刀紫衣人潮轻轻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轻挥左手,左手之中白玉折扇的六根扇骨便如六蛟出海,冲破价值连城的扇面桎梏,刺啦一声惊破阴绿雾霭中的庭院,外表缓慢实则极为迅捷的冲向最前面那几名首当其冲的紫衫青年。

李玄霄看着宋明哲的后背,早已握住“惊雪”刀柄的右手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竟有些微微颤抖。

他并没有选择出刀,因为他想看看这位名列“风流郎”榜单第七位的天纵奇才的真实实力,世人皆言二先生所做的几列榜单夺天地造化,囊括各类英雄豪杰、美人仙子、将相王侯,堪比钦天监窥得天道的“天机榜”。但这也都只是道听途说,能够亲眼见识十位当世风流郎之一的宋明哲出手,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六根扇骨样式普通,普通长普通宽,就连重量也与其他名贵折扇一般无二,只是在阴绿雾霭被激射而出高速移动的扇骨边棱拍散的那一瞬,隐约间能够看到六根扇骨之上,每根扇骨头尾皆有许多若隐若现的金黄细纹,似乎是某种晦涩深奥的道教符箓,更好像是天然的血槽开在扇骨之上。

李玄霄盯着那六根电射而出的古怪扇骨,看着这六根扇骨的其中一根准确而又轻松的刺进为首一名紫衫汉子胸膛之上,平直的扇骨在空中似乎是受到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速度不减反增,恍然之间便狠狠地刺进那名仍兀自张大嘴巴呼喊为自己壮胆的紫衫青年胸口,“嗤”的一声毫不费力的穿破那名紫衫青年的血肉之躯,从他身后钻出,继续前往下一名紫衫的胸口!

一声金铁磨白骨的轻微声响!

一声戛然而止的大声惨嚎!

那名悍勇冲在最前的百毒教弟子,连浓雾之中的宋明哲的脸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便直接被一股巨力刺到身上,余力甚至直接将他拍成一只风筝,极为凄惨的破空而飞,飞过了犹自散发绿气的“青岩万花石”,落到了几丈开外!

正自喧嚣喊杀的百十位百毒教帮众骤然一静,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随着那名飞在半空的同伴在雾霭之中画了一段极长的弧线,然后仍是举着钢刀的身体迅速被恐惧占据,挥刀的手变得僵硬起来。

他们从来没有想象过,一只单薄轻盈的折扇扇骨竟然能把一个五大三粗的成年人击飞到如此之远,扇骨滑动之间蕴藏的恐怖威力竟好似沙场之上重骑兵手中那杆陷阵长矛一般,所向披靡!

不,那六根扇骨不是重骑兵手中的那杆陷阵长矛,更像是死神手中的勾命镰刀。

所过之处。

无声。

更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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