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迷入长山中(一)
龙凌翼醒来后到林间山泉喝了几口泉水,向公路上走去。走了半个多小时后见到一家小店,卖着各种饮料。龙凌翼走近去问话,却被当作乞丐赶了出来。
本来他就已经有许多天没换衣服了,昨天先后追杀关少流和那女人,流了一身汗,更加臭不可闻。只得在公路上乱走着。
中午时又饥又渴,疲不可堪,见路边有家小饭店,想进去买些水喝却没有钱。又饿了一下午,更加饥渴,走到那家买饮料的小店,心道:“反正那店中只有个老头,我去偷一瓶饮料,或者抢一瓶就逃也应该不会被抓到。”
走到那店面旁边,见店中那老头坐在一张椅子上无精打采的看着电视。龙凌翼咬了咬牙,几次想冲进去抢瓶饮料,却始终踏不出一步。心道:“渴死了就渴死了,为什么要偷?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山路,见旁边有条山溪,心中大喜,凑过去喝山溪水水解渴。
又过了五天,这五天中他渴了就喝山溪水,饿了就找山上果子吃。还好前天在山上找到人家种的杨桃,虽然又小又涩,但勉强可吃。他每天取出七、八根毛针,这五天来也只取出了四十多根,剩下的扎得更深,不易取出,渐渐的竟发了脓。
一天坐在山路边,心道:“我这下子可真成为流浪汉了,想要回家不知要到几时了……”越想越觉悲哀,眼泪滚滚落下。
“爸爸妈妈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一定以为我死了,八成我的丧礼也办了。我的棺材也不知道埋在哪?对了,现在不允许埋葬……爸爸妈妈一定是找了个香炉引我的魂回去了……”
“家里的房子也被拆了,不知道政府有没有补贴,如果没有,爸爸妈妈要住在哪?他们一定到亲戚家住了……唉,他们现在是不是在想我呢?怎么知道我其实没死呢?”
“还有月儿……她在哪呢?她想我吗?她师兄是不是回来了……”越想越加愁苦,道:“反正我是要注定死在路上了,以后世上就没了我这一号人了……月儿会不会喜欢上她师兄?阿芷呢?她被那女人抓去呢?唉……我要死在这街头上,她不知会死在哪……”
他在路上自哀自怨,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经到了黄昏。忽的天上云彩一转,层层堆积,一道闪电划过,哗啦啦的泼起大雨来。
龙凌翼急忙跑到路上一个小亭子避雨,见夜色越来越暗,雨仍在下个不停,路旁大树枝叶随风乱摆。心道:“我就像这树枝,只能在风雨中四处飘摆。”
坐在亭子中避雨,不觉眼皮渐渐重了,躺着就睡着了。睡到半夜时,隐约听到有什么人说话,醒了过来。雨已经停了,一盏昏暗的路灯下披着一片黑暗。远远果然有人走来,这行人约莫有五、六人,黑暗中分不清男女老少。
龙凌翼心中奇怪:怎么三更半夜的有这么多人在路上走呢?仍然趴在地上假寐。
这行人边走边说笑,只听一个男子道:“今夜真好,别人喜欢白天,我们却喜欢黑夜。”
又有一个男子笑道:“黑夜与白天没有什么区别,一明一暗而已。”龙凌翼心道:“这是什么人?别人喜欢夜晚是因为赏月或者是乘凉,可今晚好像没什么月色。”
后一个男子道:“区别有不少,但回想起来却又无甚区别。你看千秋月色,有千代人来赏,只有寒夜无人欣赏。”
先一人道:“不错,不错。”龙凌翼心道:“哪有人喜欢赏夜的?夜除了黑又有什么可看的?”
一个女子笑道:“仲秋哥,桑星哥,你们到底要带我们去哪玩啊?不是半夜三更要我们在这半路乱走吧?”又有一个女子道:“喂,走了那么久还没到,不会骗我们的吧,让我们像游魂野鬼一样在公路上乱走。”
男子笑道:“真是不会欣赏!你们若认真看这夜,听这夜,就会发现她其实是最美的,夜声是最悦耳的,夜色是最清丽的。”
那个女子道:“什么夜声月色?今晚又没有月。”那男子道:“我说的夜不是那个月,你知道什么是夜声,什么是夜色吗?”
那女子道:“哦,你说说,我倒要看看你桑大头能说出什么。”那男子道:“夜声即风声,风,无影也无踪,去者千里复到东。风声是乐曲,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便是了,百事应成需风,这风是夜最美的曲子,能说它不好听吗?夜色嘛,看夜,黑暗无边,不是尽头。光明为天所赐,夜也是天之所赐,享受光明不懂黑暗的人便是辜负了上天的赏赐。”
那女子道:“你说夜色就是黑暗吗?你直接冒上眼得了。”那男子笑道:“可见你还是不懂,夜无光华灯开花,夜灯放映就是光,也是夜之色了。”
那女子道:“别一个劲的废话!今晚你带我和雪儿出来到底要做什么?再废话我就把你砍成两半了!”
那男子道:“脾气真暴躁!”只是声音弱了许多,显然怕这女子。另一个女孩笑道:“桑星哥应该想说老爷子大寿的事吧。”
那男子道:“不错,我叫你们出来便是想说这个。老爷子大寿之日,我们可要准备好,不但要布好门庭,更要防止一些有心之人出来捣乱。”
又有一个男子声音道:“桑星哥哥,不用这么紧张这件事了,到时我大哥也会到,我们缓缓赶去就好。”这男子声音幼稚了几分,年纪应该不大。
桑星道:“你大哥也到了?他不是上北方去了吗?”那男子道:“我爷爷的大寿之日,大哥怎么可能不赶来呢,正巧那边的事都已经办好了。”
另一个男子道:“嗯,有你大哥来就没什么事了。”五人缓缓走来,已到了凉亭旁边。
一个先见到凉亭中的龙凌翼,“咦”了一声,道:“有个流浪汉啊。”龙凌翼想这几人不知是什么人,还是闭眼假寐,并不开口。
那桑星道:“我过去看看。”那个一直冷言冷语的女子道:“别是个死人,我们走吧。”
桑星道:“死人我就把他埋了。”走到凉亭中,翻开龙凌翼的身子,一探他的体温,道:“还活着,是个少年。怎么一个少年会成了流浪汉呢?”
那女子道:“我们走吧,别管了。”桑星道:“喂,你醒醒,醒醒。”
龙凌翼知道再不醒来也不行了,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看向那桑星,见他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桑星笑道:“醒了呢,喂,你怎么睡在这凉亭中?”龙凌翼装作一脸茫然,擦了擦眼睛。
桑星道:“哦对了!流浪汉自然睡在这了。你是哪里人呢?”龙凌翼道:“我是广东人,家破了,流浪到这里。”
桑星听他开口嘶哑,十分干涩,道:“家破了?”龙凌翼沉默不语。
桑星也不再问,道:“你饿了几天了?”见龙凌翼脸色瘦黄,又道:“我给你些钱,你有什么亲人便去投靠吧。”
龙凌翼心中似乎触到什么,鼻子微酸,道:“谢谢。”桑星微微一笑,拉着龙凌翼站起来,掏了掏衣服上的口装,却掏了个空。不禁脸上一红,看向后面一个男子,道:“仲秋,我出来忘了带钱,你给我些。”
那叫仲秋的男子走进亭子外,从口袋中掏出了两百块,道:“给你。”桑星接了过去,道:“怎么这么少?”
仲秋笑道:“我出来什么时候带过很多的钱。”桑星又看向另外三人,道:“来来来,一人把身上的钱都给我,我要打劫。”
一个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意装成很害怕的样子,道:“给你就给你了,别打劫我。”走到凉亭外,取出了一小叠人民币给桑星。又看了一眼龙凌翼,道:“这人真可怜。”
龙凌翼半坐起来,道:“谢谢了,我……”桑星又看向另外两人,伸手过去,道:“都拿来!”
那两人也各自取了钱给桑星,桑星接在手上,也没数便都递给了龙凌翼,道:“你拿着回家去。”
龙凌翼心中虽然感激,却不愿接受,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桑星直接将钱塞到龙凌翼手中,龙凌翼“啊”的一声痛叫,手上一松,钱都掉在地上。桑星听他声音痛苦,道:“怎么了?”
龙凌翼皱着眉头,道:“没事……”桑星忽的翻起龙凌翼的右手,仔细看去,不禁脸上一变,道:“这……”
龙凌翼怕他看了出来,伸回了手。桑星看着龙凌翼的脸,又看了看亭子外的四人,低声在龙凌翼耳边道:“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凉亭外那仲秋道:“怎么了?”龙凌翼道:“没事,擦伤而已。”
桑星又抓起龙凌翼另一只手看去,大声道:“哎,我想带他一起走。”亭外一个女子道:“你疯了啊桑大头,为什么带他走。”
桑星笑道:“他太可怜了,至少带他去换身衣服,给他点东西吃,否则他这样子拿着钱也没用,走到路上得让人抢了。”
那女子冷笑一声,却不再言语。另外那女子道:“那桑星哥你带他去买吃的就行了。”
龙凌翼十分感激,道:“谢谢了,但不用了,你借我点钱就行,我日后还你。”
桑星在龙凌翼耳边道:“你双手再不治的话可能就要切掉了,跟我们走,我给你拔掉。”龙凌翼心里一凛,他手上中了上千根细针,极难取出,五天才取出四十多根,屈伸不得,又痛又痒,恨不得把手也切了,更明白五毒宗这件绳子的恶毒。此时听桑星说能取出细针,不禁狂喜。
龙凌翼道:“你……你真的能取得出来?”桑星道:“能。”龙凌翼借着昏黄的灯光,见他脸上十分诚恳。
桑星道:“你能走路吗?”龙凌翼道:“能。”桑星把洒落的钱捡起来,道:“那跟我走。”
龙凌翼便跟着桑星一起回去,这行人一共有五人,除了桑星、仲秋外,还有两个女子、一个男子。那冷言冷语的女子叫颜紫,另外那女子叫邓轻雪,那男子是邓轻雪弟弟,叫邓诚。
龙凌翼跟着桑星走,见除了桑星外,另外四人都走得远远的。龙凌翼知道他们是看自已又脏又臭,一时又觉得这些富人很恶心,想告别离去。又忍住下来,心道:“我跟他们走,等治好了手再离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