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道消身亡掌授符（三）
清虚上人道：“我没事。”冯行烟见清虚上人、落阳子都是重伤，而程祥之失去了一只右臂，洞虚子体中元力耗尽，倒算是轻的。便道：“你们一起离开此处，回山疗伤。伏天魔君此次出山，本料定轩辕眼会复世，但不料却是一头莫名怪物。此次后也不知会弄出什么风云，须得入昆仑山告知。”
清虚上人等一一点头，程祥之道：“前辈，那你呢？”冯行烟看向远处山峦，道：“我还有要事，北冥五鬼来此地不知杀伤了多少无辜，还须去处理一番，你们先回去疗伤。”
程祥之道好，又看向远处坐在地上的龙凌翼、柳月如两人，道：“他们呢？”冯行烟道：“我会带回去的。”
程祥之“嗯”了一声，道：“如此甚好。”和清虚上人等众一一道别，各自离开了。冯行烟等他们离开了，走到柳月如、龙凌翼两人面前，道：“你们没事吧？”
柳月如眼角仍有泪痕，见冯行烟走来，道：“没事，师父，你怎么样了？”冯行烟微微一笑，道：“无碍，待会一起下山，我先带你去峨眉山，等你师兄回来还须上一回昆仑山。”
龙凌翼目睹了谷中发生的事，早就骇然失色，更见柳月如竟是此人徒弟，又是惊骇又是茫然，听他们说的什么峨眉山昆仑山更是莫名其妙。
冯行烟看向龙凌翼，也不多说，道：“孩子，我带你下山。但你须要记得，在此所看到的一切，所听到的话都不能泄露出去。”
龙凌翼道：“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冯行烟点点头，道：“我先带你们下山。”
柳月如忽道：“师父……我奶奶……”冯行烟见她脸色凄然，知道她自小与奶奶相依为命，此时她奶奶逝世，自然心伤痛苦。便道：“等会我去带回她的尸体，好好安葬了吧。”柳月如只得“嗯”了一声。
冯行烟道：“此事祸变，也是天道地理中，人力不可逆。无须太过伤心。”柳月如“嗯”了一声。
冯行烟转过身去，道：“我先……”话未说完，忽“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而出，身体向后一倒，竟直摔下去。柳月如、龙凌翼大惊，急忙冲上前扶住。
柳月如握住冯行烟的手，惊道：“师父，你怎么了？”冯行烟刚欲开口，一口鲜血已冲至喉头，又是狂喷而出。龙凌翼扶住冯行烟，把他倚在自已半边肩膀上，低头见他血喷在地上，竟是乌黑暗色，看他脸色，苍白发黄。惊道：“你怎么……”
冯行烟左手抓住龙凌翼的手，右手握住柳月如的手，想开口说话，却化作剧烈咳嗽，每咳一声，便吐出一口鲜血。柳月如急抓住他的手，道：“师父，你怎么了？”
冯行烟硬咬住牙，忍住体中伤势，身体却禁不住的颤抖起来，头发散乱，满脸灰黄，再无之前淡然处事的样子，倒像一个垂暮的老头。虚声道：“月如……我只怕无法带你回峨眉山了……”
柳月如道：“师父……师父……你……”冯行烟双眼模糊，喘一口气声音便虚得一分，道：“我本来只道还能压住伤势，处理一些事……不料……不料……”又停声剧烈咳嗽起来。
柳月如道：“你别说话……你先别说话……你有什么药吗？有什么药吗？”冯行烟喘了喘气，道：“我怀中有三枚定神丹……”
柳月如急忙伸手到冯行烟怀中，慌乱中掏出一瓶丹药和一个布袋，一本小书。打开了药瓶，倒出三枚圆滚滚的红色丹药到冯行烟嘴前，道：“师父……你快吃下去。”
冯行烟摇了摇头，虚声道：“没用了……没用了……”柳月如道：“你快服下去！快服下去。”
冯行烟拗不过她，只得微微张开口。柳月如将丹药送进他口中，道：“师父……师父你快吃下去。”
冯行烟含在口中，却咽不下去，道：“可惜……两个月前才收你为徒……也没教过你什么了……你师兄又不在身边……我……”
柳月如眼泪不自觉哗哗流下，道：“师父……你别说了……”冯行烟虚叹了一声，道：“可惜你师兄没在我身边……我本来想把……如果他在……我的一身本领也不会失传了……月……月如……你在吗？”
柳月如道：“我在，我在，师父我在……”冯行烟转过头看她，道：“在……多回我……我怕你不在了……”
柳月如泣声道：“我在……”冯行烟道：“我……我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你，一个是你师兄……我本来想把一身本领授给你们的……尤其……尤其是拘道令符……只是……你师兄却不在……你也未曾修过道……这一道拘道令符只怕要随我去了……”
柳月如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带你回峨眉山……你亲自授给我师兄……”冯行烟摇头，又点了点头。
冯行烟看向龙凌翼，道：“孩子……你……”刚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眼睛睁大，看着龙凌翼的脸。龙凌翼被他看得发毛，侧过脸，道：“你……你看我干嘛？”
冯行烟瞪视龙凌翼的脸，忽的厉声道：“你是谁？”龙凌翼被他一喝，不禁有些害怕，道：“我……我就是我啊……”
冯行烟眼神如锋，紧紧盯着龙凌翼的脸，又慢慢缓和下来。倏忽的翻开左手，扣住龙凌翼右手经脉。龙凌翼一惊，只觉右手麻木一片，想要挣开却又不行，道：“你要干嘛？”
冯行烟忽的又放开龙凌翼的手，道：“你是……你体中为什么有一股纯和的元力……”龙凌翼听得莫名其妙，道：“什么？”
冯行烟缓缓闭上双眼，只剩下虚弱的呼吸。柳月如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不妙，惊道：“师父……你……你醒醒……”
冯行烟忽的又睁开双眼，却盯着龙凌翼的眼，道：“孩子……你叫什么？”龙凌翼道：“我……我吗？我叫龙凌翼。”
冯行烟道：“龙凌翼……你体中那股纯和的元力怎么有的？”龙凌翼疑道：“什么？什么元力？”
冯行烟见他脸上茫然，不似作伪，道：“或许……天缘地赐吧……龙凌翼……”忽的身体一震，一口鲜血又“哇”的吐出。龙凌翼、柳月如大惊，急忙扶住他。
冯行烟双眼半明半暗，忽的握紧了龙凌翼的手，道：“龙凌翼！你上得此处，看到了多许绝不能看到的。我本来或许可除去你部分记忆，但……尤其你体中有莫名元力，便非凡常。之前我诛杀北冥五鬼救下你性命，别人或是不知。但九幽圣婴却一直在看着你，恐有祸事……”
龙凌翼见冯行烟吐到地上的黑血，只见其中夹住肉块与三枚丹药，又听冯行烟语气沉重，不禁一惊，道：“那怎么办？”
冯行烟连连喘气，道：“我给你两条路，一者，我这下便清除你部分记忆，封去你体中元力，你下山后也无人寻你事……二者……我收你为徒……授你神通，你带月如下山，回峨眉山……做我峨眉山弟子……”
龙凌翼道：“这个……”冯行烟道：“怎么？”龙凌翼道：“这……”
冯行烟见他迟迟疑疑，为恐自已挨不过多少时间，急忙道：“你快说！”龙凌翼咬了咬牙，若要清除记忆是绝对不肯的，但若是要认他做师父又怎么肯？
想来想去，对冯行烟道：“老伯，你要让我入什么峨眉山可以，但峨眉山强迫我做什么。”
冯行烟道：“我峨眉山向来乘虚逍遥，没有什么门规。唯有一条，若有灭门之灾，所有弟子须得上峨眉山相救。”
龙凌翼松了口气，心道：这倒好。便道：“但还有一点……我不认你做师父。”
冯行烟道：“什么？”龙凌翼见他看自已，心下有些害怕，但无论如何也不愿认他做师父，便凛声道：“我不认谁做师傅，我要认的师只有天，我要学的，也是我自已的道。”
冯行烟神色一凛，沉默片刻，忽的笑道：“好！好！好！你入峨眉山，做我峨眉山弟子，但不是我的徒弟。”笑完后右手一翻，搭在龙凌翼肩膀上，竟撑着站了起来。
柳月如道：“师父……你……”冯行烟喘了口气，却不理会柳月如，瞪着龙凌翼。
龙凌翼被他看得一虚，道：“你……你要做什么？”冯行烟道：“我峨眉山一门传承千年，自千年前祖师冯道宇始，到我一脉，中间或有断传，却已有二十七代。祖师爷冯道宇分天地人，合阴阳道，创下三道拘道令符，以传代代……千年前昆仑山天降神物，祖师一祖师与另外数名高手一战中消失无踪……三道拘道令符只留下一道……每代暮时，将拘道令符授于下一代……我本欲授于我徒肖剑和……如今……”
龙凌翼道：“如今什么？”冯道宇伸手抓住龙凌翼右掌，掌掌相对。
龙凌翼一惊，只觉掌心灼热无比，想要松开却与冯行烟的手紧紧贴住了。不禁失声道：“好烫，老伯，你要干嘛？”
冯行烟道：“拘道令符以拘天道为用，上下九令符。我将它授入你体中，留你作用。”身子一振，手上一阵发红一阵发蓝。
龙凌翼只觉右掌灼如火烧，不禁痛叫一声，道：“你……我不要了……你拿开吧。”冯行烟岂能听他，身子一纵，抓住龙凌翼的手向上一指，自已倒挂而下，与他掌心相贴，道：“焚火令，焚天地烈焰，自我意为；弱水令，银河水覆万丈；天雷令，号九天雷辰诛天地者；诛杀令，谓天地大道与我诛杀一人也。”
话音落下，龙凌翼身子一颤，只觉浑身如乱剑乱剐，又似置身火炉，痛不欲生。不禁放声痛叫起来，想要挣开去却是不能。柳月如听他叫声惨烈，也是脸上大变，只是知道冯行烟在施法不敢上前阻扰。
冯行烟身子一纵，向天空纵上数尺，右手一振，一道晶莹剔透的玉片透出掌心，忽的往下一拍，玉片没入龙凌翼掌心中。
冯行烟纵身而下，与他掌掌相接，道：“进去！”掌上一振，“嘭”的一声闷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