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早上八点,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去上班的人。许夏微站在雪地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双脚都发麻了,才挪动了一下身躯,往更前方走去,伸出手拦了辆出租车,开口就要去机场。
季东阳早已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大哭一场还是大叫一场,总觉得那些都是女人把戏他不适合,他觉得自己有点像个疯子,不知道该干什么。
许夏微到了Z城已是深夜,像是被人催眠一样,她回到寝室不见任何人的身影,才意识到已经放了寒假,然后又冒着大雪,鬼使神差的徒步走到于佑和家的别墅门外,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过了一会儿,头发乱蓬蓬的欢喜打开门,她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又探出头看了看她空荡荡的身后,说:“进来,我陪你聊天。”
她就知道她今晚会来,因此特意守在客厅没有睡觉,听到门铃响就穿了拖鞋往外跑,还嘱咐钟叔可以早睡,不必开门。
于佑和穿着家居的宽松长裤和米色的针织开衫,在书房开着电脑研究那些一句话有半句是由数字组成的文案,出来倒水时恰好碰到蓬头垢面的许夏微和头发乱糟糟的欢喜一起去卧房,许夏微回过头,冲他礼貌地点了点头,他笑了笑,也点头,并做出个“请”的手势,然后去了厨房的咖啡机旁。
欢喜和许夏微窝在同一床被子里。
欢喜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微微,她完全可以理解微微的愤怒,觉得无论她做出什么事来都能够理解,她只是希望她能原谅她,没有告诉她关于季东阳的真相。让她有弥补和偿还的机会。许夏微只是静静的听,接着开始说自己也对不起欢喜,早上说的那些话也是出于无心之失,她还是希望她们能继续做好朋友。
她没有提起季东阳,或者说,她不想。她害怕再一次感受到那种从地壳深处翻涌上来的黑暗气息,那种把人吞噬掉一般的绝望感。它让人怀疑一切,怀疑生活里的每一个人,像撒下一把密密麻麻的虱子一样,把无数肮脏的秘密撒进她们的头发里,她不想再感受那样的情绪了。
许夏微躺在欢喜的枕头上,上面还有她留下的几根长发,和她洗发水的香味。欢喜捏起一根扬在空气中看了看,撅起嘴巴说:“这么多年我和你一直都用同一个牌子的洗发水,但是我的头发毛毛糙糙的,你的却又直又亮,你啊,就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说完,她还捏了捏许夏微俏丽的鼻子。
许夏微轻轻地闭上眼睛,眼泪流进欢喜的枕头里。
恍惚间,她们再一次觉得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的冬天,她们俩挤在许夏微的床上,用被子裹在一起,床对面的桌子上,咖啡壶里咕噜咕噜地往外冒香味,许夏微把她爸爸从国外带来的咖啡粉一股脑儿倒了进去。
那个时候,唐欢喜还握着于氏集团的请柬,请她出席公司的晚宴,她一时受宠若惊不知所措,急急跑来和许夏微商量,末了欢喜得出的结论是:爱护人类,从我做起。
窗外是轻飘飘的小雪,房间里开着暖气和地热,窗户上结满了冰花,房间里缓慢地回荡着属于她们俩的声音,说悄悄话的声音,隐约能听到厨房咖啡壶的咕噜声。
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轻盈的白色光芒里,岁月轻轻发出一小点亮光来。
“他不是故意的,微微。”欢喜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很小,像是生怕打碎了什么东西。
“什么?”
“东阳啊,他的誓言有些虚弱,但他不是故意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季家衰败自己什么都不做,换做是你,你未免能做的比他高尚。”
许夏微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紧紧抓着枕头,胸口里充满了巨大的、一种叫做“悲欣交集”的痛苦,悲的是她的男人出轨了,欣的是他有他的苦衷和无可奈何。
她躺在床上,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锤子狠狠地砸了一番。
是啊,他的誓言有些虚弱但他不是故意的。
她以为他们曾经歃血为盟,但是大军压境的时候,她才知道,她心里居然在隐隐盼着他投降。
原来她只是渴望着有人能和她一起被俘一起受辱,甚至一起被活埋,却没有想好要不要一起厮杀。
————————————————
(作者PS:学车中,科目三居然只给四天学习时间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