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撇嘴,“以前在这里时,你是我的姐姐,虽说你下凡投胎,可,这叫惯了,一时也改不了口呀。”
畹儿听得晕乎乎的,“你是说,我以前是嫦娥?”
“嗯。姐姐,你原是上古女神,只因性情单纯,对天地规条一窍不通,又加上姿容秀绝,风流憨痴,创了不少祸,终于惹怒天神,就被发落到仙界这个冷清的所在,幽居于此,陪着你的只有我这个丫头,还有你怀里的小玉兔。后来又来了个被罚砍树的吴刚。
那王母设蟠桃宴,想你闲着无聊,又能歌善舞,便邀你在蟠桃宴上表演歌舞,本来也是件好事儿。可是后来怎么着了你知道么?”
畹儿一愣,“我都不记得了,怎么会知道。”
兰儿说到此处,也没忍住笑了起来,“你出去逛了一圈,仙界就掉下去五位大罗金仙外带十名天将,其他的就更别说了。可把玉帝和王母气的不行,又拿你没辙,毕竟他们动了凡心也不是你的错。要贬你下凡也没借口。”
“那当然了,嫦娥当然没有错啊。”畹儿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兰儿幽幽一叹,“可是他们找了个借口,把你的小玉兔给扔到下界去了。
而你,就为了寻找小玉兔,便自己要求下凡了。”
畹儿听到这里,想了想,说,“难怪我总觉得那么寂寞,原来是我的小玉兔丢了。那吴刚呢?”
“跟我来,我慢慢告诉你。”
畹儿跟着兰儿迈上长廊,那青玉石阶隐隐泛光,畹儿望着前面轻盈飘走的兰儿,忽然略有所感。
不多时,行至一处所在,虽有飘渺若无的淡淡花瓣遮掩,细看则是个阔大的碧池。畹儿看那周匝,竟是杳无边际的,只潭水的当中,若隐若现一株葱郁树木。兰儿扭转身,轻抬一只衣袖,对畹儿说:“拉好,我这就带你过去瞧瞧。”
兰儿朝碧池间洒落一条白练,霎时便有一条碎白若水的小船浮出池面,二人在船上立定,便径直飘往池心。
到了近处,原来是一株硕大的龙鳞桂,枝干粗壮,恰似披挂了一层鳞甲,高达十几丈,更兼枝叶繁茂,郁郁葱葱,铺展开,便是好大一片。就那样停在碧池里,固若磐石,细看其根干,仿佛扎在水底。
兰儿望着桂树,沉默了许久,说,“你看。”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枝丫处一把破旧的斧头,畹儿不解,便疑惑的问:“那把斧头…”
“是他,用来砍这株桂树的。”兰儿轻声言道。
“砍桂树?我听邻居阿婆们讲过,月宫里有个吴刚,因受到玉帝的责罚,一直在砍桂花树,原来是真的。”畹儿略带讶异的说。
兰儿略带笑意的说,“嫦娥姐姐,那吴刚和我们做了几千年的邻居,成天眼巴巴的望着你,你居然都把他忘了呀,看来这孟婆汤效果真好,赶明儿我也去要一碗来喝喝。”
“取笑我啊,快跟我说说,怎么现在只有斧头,他不用再砍桂树了,玉帝饶恕他了?”畹儿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就随口问了起来。
“饶了他,哪那么容易。仙界比红尘逍遥自在,可戒条比人间的律法严多了,根本没有法外开恩一说。吴刚既然被罚了砍树,便要一直砍下去,只要拿得动斧头。只是人间要历劫,玉帝不想派天界仙班下界,可又不能袖手旁观。下界若是不稳,上界难免受其牵连,生界之本恐有所损。是以在你下凡之前,玉帝便罚吴刚下界了,一来可以使得下界众生早度劫数,二来也是让那吴刚换个地方砍树,却也没有饶了他。”兰儿说至此处,便有些无奈。
“让吴刚下界去砍树,又怎么能够使下界早度劫数呢?”畹儿不解。
“不是真的砍树,而是让他去做那徒劳无功之事,反复费神之举,然其间夹杂朝野更迭,生灵罪苦,也是天数使然,在劫难逃。”兰儿喟然叹道。
畹儿听不懂,便丢开。忽想起了自己的事,有些忧愁,只得问道“就算我是为了找小玉兔吧,那我以后怎么办,只剩下一个人了,我还能找到我爹爹么?”
“就算找到了你爹爹,你们要怎么生活?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来找过你,可见他过的肯定不怎么样,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兰儿平静的说。
畹儿心里也明白,可不去找爹爹,以后的自己要怎么生活下去呢?
兰儿看出她的不安。纯净,花瓣一样的女孩儿,还同旧时一样美丽。只是,想想嫦娥之前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她,便不禁有些难过,如今的嫦娥,再不是那个孤冷清高的月殿之主了,她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无助,还有迷茫。
兰儿想了想,对畹儿说,“你明天这样:你出门,右转,遇到第一个路口左转,第二个路口右转,第三个路口左转,这样走大约两个时辰,会有一处所在,你自己要留心,会有熟悉的乐音指引你,走自己的路。”兰儿望着畹儿,目光柔和的说,“以后,你会遇见他的,记住哦,吴刚,才是你唯一的依靠。”
“谢谢你啦,年纪比我还大的妹妹。”畹儿话音刚落,兰儿便微笑着飘然散去了,散入了那株龙鳞桂的阴影中。
畹儿眼前刮起了一阵雪白的冷风,夹杂着桂花的香味,她便忽觉自己已然,离开了广寒宫。
第二日,畹儿起床,收拾了些许物品,又想起昨日的梦,只觉有些荒唐,但还是遵照梦中兰儿的指点,出了家门。
连着拐了几个路口,畹儿渐渐听到了飘渺的笛声,不自觉放慢脚步,开始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