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午饭后,婉儿的姨妈洒扫院落,一扭头,便瞥见不远处冒出来的小丫头,手里拎着小扫帚。看到姨妈转身,小身板顿了顿,然后耷拉着脑袋,连拖带拽的挪到姨妈跟前,轻轻说:“娘,给。”
婉儿的姨妈一愣,随即蹲下,把小丫头揽在了怀里,淡淡的说:“婉儿乖,跟娘去里间,瞧你这一身泥。”
“嗯。”
此后,婉儿便随了姨夫,改姓陈。只是,婉儿的话越来越少。她时常守着房后的大柳树,看树皮上的蚂蚁爬来爬去,或者偶尔躲在屏风后,安静的听戏。
因那婉儿的姨父迷恋昆剧,常在家中请戏班演出,小婉儿便常在绵幽幽的笛声中睡着。每次姨妈瞧她不见的时候,总能在屏风后的角落里发现个睡的正香的小肉团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婉儿也渐渐长大。日子虽平平淡淡,倒也安稳。
这天,婉儿随父母一同去赶集,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小丫头看所卖之物新鲜,不免多耽搁了一阵子,等她回过头,却不见了父母的身影。
心下便慌了,四下找寻,转至近旁一条小巷。婉儿朝里望,却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立在墙边。
她拄着拐杖,布履素衣,面容慈祥。不知为何,这位老婆婆让婉儿只觉亲切异常,她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老太婆,我找不到爹娘了,我不认路啊,我回不了家了,而且我饿了,怎么办啊......”
老婆婆听了婉儿的话,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然后忍了,她走近,轻拉起婉儿的手,说:“我送你回去。”“谢谢你啊老太婆。”
“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儿。”婉儿想了想,乖乖点头,“嗯,只要送我回家就行。”
老婆婆解开系于腰间的一只青色香囊,从中取出一枚圆形玉坠,那玉坠状似满月,细瞧,却见这小玉坠内嵌刻了一幅图画,画上有一株桂树,旁边立着一个衣带飘摇的美人,翩然若仙,仙女身边安卧一只小兔,画面雕刻精巧,顶端开一小孔,细长金丝从中穿过,婉儿正看的得趣,老婆婆已将玉坠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要好好保护这枚玉坠,无论何时何地。”婉儿听的虽一头雾水,不过老婆婆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么,她便收下玉坠,“好,我答应。”“另外,不要对任何人讲我们的事情,能办到么?”“您放心,婉儿不会说的。”
老婆婆又盯着婉儿看了一阵子,目光中隐隐透着担忧,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说:“也只能这样了,走吧,回家。”
“嗯……”婉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不是要回家么?”
婉儿扭了扭衣带,抬起头挺不好意思的说,“老太婆,有吃的么?我饿了……”
“苍天啊大地啊,我果然火眼金睛,没有找错人,这随时随地要吃东西的毛病真是万年不变。”老婆婆锤了锤胸口,感叹两句,然后对婉儿说,“麻烦你不要一直叫我老太婆,我就请你吃肉包子。”
“好啊,老太婆。”
“没救了,没救了,活该被贬下凡”,老婆婆一把拉起婉儿的手,直奔包子铺,心里念叨个不住。
婉儿吃完包子,跟着老婆婆回到家,向父母告错,说自己贪玩跑丢了,不过碰到邻居带她回来,下次再不敢了。父母看女儿安然,也就没说什么。
晚间,婉儿回房,悄掩门扉,浅移烛台,端详起那枚玉坠,翻过去,忽然发现底部镌刻着两个字,印迹浅淡,且是草书,费了好大眼力,她才发现这两个字乃是一样的,又费了好大眼力,她才认出这两个字写的乃是“弱水”,然后又费了好大脑力去思考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含义,发现无法理解。于是果断放弃,望着月亮发起呆来,发呆发的困了,就睡下了。
婉儿午睡刚醒,隐隐听到娘亲的声音:“你这一去,可要谨慎。”“你放心,这次是看准了行市,只要到了京城,能变出三四倍的利,做生意么,走南闯北免不了的,等这趟完了,就又能在家里待上俩三月,路上有些风险,我只多带些人便是。”
婉儿走出屋子,问道:“爹爹要出门么?”“可不是,明儿赶早就要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