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焉支山外,荒洲另一座名山非普罗山莫属。普罗山接四族之境,带怒江之尾,一直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最为重要的,普罗山中,有一味奇异药草,乃是天地难得的至强之物,天澜草。这株名草的加之比之菩提或许不如,然而对于一些亟需破境入虚的武者来讲,却比其他灵药来的更加珍贵。
只是普罗山脉一直以来都由四族把持,很少有四族之外的人得到天澜草,尤其是在桀族势大之时,天澜草几乎就不出桀族。也正因如此,普罗山脉的守卫力量,比之斧柯山狱,精锐不足,人数却多上不知多少。即便沮渠苍领军叩关,也没有将这些地方的将士调走。
然而普罗山却是焉支山南方的一道屏障,若是绕过普罗山,沿途所要遇到的荒洲部族,比之涯江附近,不知要多上多少。
杨兆兴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马虎,此时卓煜已经进入斥侯之中,到了这时候,杨兆兴自然不会相信卓煜会选择逃走,而与卓煜一组探查敌情的,乃是一名四十余岁的二品斥侯。
这次大军奇袭荒洲,夔骑尽皆一人两骑,到了现在,除却斥侯外,只有少数人能够保持一人两骑的配置。而澹台玄烨梦寐以求的青镰骑,就只残存三百余人,若非如此,卓煜也不会着夔兽进入斥侯之中。
“李大哥,你以前来过荒洲吗?”那名祁阳关青镰骑将士叫做李新树,二品的实力在斥侯之中也算的上靠前。连续两日的相处之后,卓煜已经与李新树相熟起来。
李新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几次想来,都没成,到没想这次得了这么大的阵势。”
李新树说的大阵势,自然就是指这次奇袭焉支山月族神庙。以往大军奇袭荒洲,从来不会过怒江,一直以来,都是在桀族与狄族的地界上穿梭。而今大军奇袭焉支山,的确是数百年来的第一次。
“卓公子……”
“李大哥叫我煜哥儿就行。”卓煜对着李新树摆了摆手,笑说道。
“煜哥儿以往可曾到过这些地方来?”镰兽奔驰之间,风掠过耳畔,带动呼啸之声,让他们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因而李新树同卓煜之间的交流一直以来都运转了些许元力。
“没有,这是第一次,以往一直待在夔城。”卓煜的眼神一直在四方游窜,从来没有松懈过对未知敌人的警惕。
李新树又笑了笑,像是有些得意,“夔城我去过,五年前,去古洛岗看了看云夔冬雪,好看得紧嘞!”
云夔郡的云夔冬雪最佳的观赏地除却夔城之外,就要数古洛岗,流沙口跟百草峡。在李新树所认识的人中,到过夔城看过冬雪的,就只有他一人,此时听见卓煜一直待在夔城,自然也就跟着说道起来。
“要是去了夔城,那才叫美呢!远眺四方河山,大雪覆盖,那才叫美呢!”此时策夔兽而奔驰的卓煜心境愉悦,涯江一战地伤势而今已经痊愈,虽然还保持着三品的武道修为,卓煜的武道感悟以及自身实力,却已经全然进入一品境界。
战场上的厮杀感悟,帝雀血液之中残存的巨大能量以及菩提树下灌注的大道感悟交相汇聚,使得卓煜的进步十分明显。虽然破虚相距较远,然而他的实力,却一直在进步。若是还有更多的时间将沉淀感悟透析,卓煜相信自己还能取得更大的进步。而每一份实力的精进,就意味着离他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话音未落,一支符箭从地面之上蓦地朝着卓煜面门射杀而来,箭身略带弯曲,像是游蛇一样,威力及速度却比常见符箭来得更大。
卓煜反应极为迅速,侧身贴在夔兽身畔,避开了这来势迅疾的一箭。而下一刻,却见到七名荒洲士卒从地上枯草黄土之中钻出,为首一人,对着卓煜二人用荒洲言语大声喝道,“这里是桀族地界,不管你是何人,胆敢闯入,格杀勿论!”
由于李新树所骑乃是镰兽,方才的一箭仅仅是警示性的。若是桀族自己的青镰骑到来,那必定会有符文感应,因而这些人才将卓煜二人看作蛮族之中的青镰骑,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普罗山这里会有云洲军队出现。而涯江地域所发生的一切,才刚刚传到月龙城而已。
生涩的荒洲音符从李新树最终迸出,有点儿龙尾山附近狄族人的口音。祁阳关中当然也有一些来自荒洲的商贩,因而像李新树这些斥侯必定会学习荒洲荒洲文字,便于在荒洲交谈,就连此时穿在身上的服饰,也是荒洲常穿的白毛牛革。
“我们是客翼族的将士,误入贵族领地,还请见谅。”客翼族是狄族的附庸,实力在整个荒洲也算得上前列,只是李新树的话音刚刚落下,对面突然出现一人骑乘一只苍玄色镰兽,从七名荒洲战士身后中走出。
“普罗山脉什么时候有客翼族的存在,你们又是从何处得来的镰兽。”那男子嘴角抹出诡异笑容,扬刀指着卓煜同李新树诘声问道,“不知两位座下另一只云洲夔兽,又是从何得来?”
话音刚落,便见他从数人身后奔杀而出,右手转至身后,取出一柄极为锋利的长剑。
“在下沮渠秦,问候远方来客!”说罢哈哈大笑,座下苍玄色夔兽猛地加速,像是疾风闪电一般,瞬间来到卓煜二人身前。
沮渠秦,桀族三英之一沮渠烛之子,武道一品。
沮渠秦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待在普罗山脉太过无聊,原本打算上祁阳关的他最终因犯事被沮渠烛叱令留守,并发配到普罗山这样的苦寒之地,也算的上是对他心性的一种磨砺。沮渠秦谁的话都敢不听,唯独他父亲的话他从来不会违背。因而卓煜等人才会在这里见到这样一个实力强大且见识远胜他人的桀族战将。
李新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当那人认出夔兽之时,李新树手中战刀就已经开始承受他来自体内的元力。眼前那人所释放出来的气息明显有一品境界,而身旁的卓煜只有三品,那前去应敌之人自然只有自己。
“走!”李新树面目突然狰狞,回头朝着卓煜大声喝道,随即策动镰兽,迎着沮渠秦的长剑奔去。
而那些跟随沮渠秦身后的荒洲将士,也瞬间反应过来,策动座下坐骑,成雁翼包抄,打算绕至卓煜二人身后,将他们尽数歼灭。
李新树的战刀瞬间便已经接上沮渠秦的长剑,仅仅只是一击,李新树手中战刀便被那柄看似质朴的长剑磕落在地。
李新树的武道修为有怎么及得上出自桀族名门的沮渠秦,更何况两人之间的武道境界本就差了一个大境界,此时又不是在乱战之中的战场上,李新树自然抵不过来势汹汹的沮渠秦。
沮渠秦自然不会给李新树过多的反应时间,在两只夔兽错身的刹那间,他骤然从镰兽之上腾跃而起,翻身蹬在苍玄色镰兽的背身之上,整个身体,轻盈若飞鸿之羽,在李新树头上落下之时,又宛若高山之威。这是武道一品境界之时对力量掌控达到举重若轻的地步方才能够驾驭而出的强大招式,李新树此时的应对方法别无其他,只得迅速跃身,从镰兽之上落下,在荒草之上翻滚数周,才堪堪稳住身形。
沮渠秦并没有落下长剑,而是折转腾身,轻羽一般,随风落至地上,玩味似得看着狼狈不堪的李新树。
“实力不错,留在我身边如何?”若是仅以战力而言,李新树的实力其实算不得强大,而沮渠秦看重的,自然是他的身份。云荒二洲征战不知多少年,真正从云洲那边投诚而来的,却是没有几人。沮渠秦倒是想了解一下祁阳关的具体情况,因而一步步朝着李新树走来,轻缓的步伐,宛若山岳,沮渠秦在用自己身上所存在的上位者的威压一点一点压迫这个来自荒洲的斥候。
一只夔兽蓦地出现在李新树身畔,将他拉扯上来。卓煜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策动夔兽逃亡。七名荒洲将士已经将他们围住,而那名持剑男子座下的苍玄色镰兽速度也比卓煜座下的夔兽要快上许多,卓煜若是真的打算要走,恐怕也是走不了了。
卓煜没有理会李新树投来的愤怒目光,他跃身下了夔兽,对着夔兽的头颅拍了一拍,将手中墨玄剑轻轻一抖,映着荒洲清冷落霞,对缓步走来的沮渠秦释然一笑,“云洲卓煜,请赐教!”
这更像是一种荒客之间的决斗,而非战场上的厮杀,然而这种邀斗,却得到了沮渠秦的默许。由于手中剑身极长,他托剑在地上发出一阵呲啦的声响。围住卓煜二人的荒洲将士也没有继续向前,他们自然不会在沮渠秦面前,做那所谓的无用之举。
卓煜望着那柄奇异的长剑,突然想起曾经临沧卓府之中存在的那柄同样这般的长剑。对于剑的认知,即便卓煜没有太过用心,然而毕竟是临沧卓家的人,因而在面对这样的长剑之时,卓煜显得无比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