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善方丈有些复杂地看了看莲笑笑,沉默了一下。
众人正在争执时,外面一个小和尚进来通报:“住持方丈,已有几个寺院的方丈及其弟子们到山下了。”
弘善方丈脸色微变,想了一下,说:“速去派人把众位方丈和弟子迎进寺内,好生款待。另外,传令下去,寺内所有人都把嘴闭紧了。缘法中毒昏迷的事,绝不能泄露出去。”
“是。”小和尚领命出去了。
弘善方丈转头对弘忧说:“监寺师弟,接待众位方丈的事,就交给你了。”
“师兄放心,我马上去安排。”弘忧道。
缘久指着莲笑笑问道:“方丈师伯,他怎么办?”
弘善方丈看了看莲笑笑,叹道:“证据不足,不能说都是缘心所为,论法大会在即,不宜多生事端。先把她关进柴房吧。另外,你去下山请仁心堂的张大夫来,不要张扬。”
“是,弟子这就去。”缘久不友善地看了一眼泪眼汪汪的莲笑笑走了。
弘善方丈又对弘忍说:“此事还未查明,但是你监管厨房,缘法因此中毒也是你有失职。大会在即,其他寺院方丈和大会当天圣上的饮食,你都要格外留意。”
“是师弟的错,谨遵方丈法旨。”弘忍道。
莲笑笑哭着跪在方丈前,说:“方丈师父,请您让我照顾缘法师兄吧。”
弘忍忙说:“缘心,方丈既然罚了你,领罚便是了。缘法自有张大夫照料,你还是在柴房静修几日吧,等论法大会过了,你若无错,方丈自会还你清白。现在别再辩解了,知道么?”
“缘法不会有事的,你先去柴房静静吧。”弘善方丈说。
弘忍朝莲笑笑使了个眼色,虽然莲笑笑神经有些大条,但知道弘忍这么做一定有道理,当下也没有狡辩,乖乖地任人带到柴房中。
无数个电视剧及小说都证明,柴房的确是让人静心反思的好地方。
莲笑笑被关进柴房,静坐下来,脑中开始画面回放,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缘法师兄怎么会突然中毒呢?
自从进寺以来,大家似乎都对自己很友好(明明是你除了缘法,就不太鸟别人好咩?),最近寺中唯一一件大事就是三年一度的论法大会。据说今年皇上要微服参加,所以寺中格外重视。
缘法是方丈最得意的门生,这次论法大会的主辩人也是缘法,离论法大会还有两天,缘法突然中毒,只能说明一定有人嫉妒缘法,不想让他参加论法大会。要是这么说,岂非全寺僧人都有嫌疑?
莲笑笑坐在地上,抱着脑袋,觉得头都要大了,要是江月在就好了,起码多个虫也能多个脑袋。
下午,“吱呀”一声,门开了,莲笑笑抬头看去,原来是弘忍。
莲笑笑慌忙站起来,焦急地问道:“弘忍师叔,缘法师兄怎么样了?”
“张大夫来看过,也开了药给他吃,缘法性命无碍,只是暂时还苏醒不过来。过了今天,离论法大会就差一天了。”弘忍有些不甘地说着,顺便塞给莲笑笑一个馒头,催她快吃,“到底是谁这么恶毒?是要害缘法,还是我们整个大相国寺!”
莲笑笑试探着问:“弘忍师叔,你也怀疑是有人嫉妒缘法师兄,才下黑手的,是吗?”
弘忍点点头,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手,作案动机显而易见。”
莲笑笑有些无力地垂下手来,说:“可是要论作案动机,岂非全寺的人都有嫌疑?”
“要我看,嫌疑最大的,非……”弘忍话说道一半,突然止住了。
莲笑笑见弘忍欲言又止的样子,想问个究竟,又想,既然弘忍师叔收回了话,想必也有他的道理。
“师叔,只要缘法师兄性命无碍就好。”莲笑笑说。
弘忍看了莲笑笑一眼,点点头道:“缘心,你把进入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跟我说一遍,每个细节都说一遍。”
莲笑笑点点头,将今日从起床开始的细枝末节都告诉了弘忍。
弘忍眉头紧皱,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说:“照你所说,我觉得有两点不太对劲。那个食盒曾经离开过你的手有一段时间,也就是我们做米饼的时间。要说在这段时间内,有人趁咱们不注意,在缘法的吃食上动什么手脚,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有一点我敢确保,那就是我们做的米饼一定是无毒的,因为做好后你就立即拿走了。”
莲笑笑赞同道:“没错,米饼是经过我一手带到缘法师兄那里的。而且那会儿正是做早饭的时间,整个厨房都很忙乱,难免有人趁乱作案。”
弘忍也点头道:“还有一点,你说你只喝了一碗粥,而且缘法出事又是在你离开之后。那么这就又有两个疑点,一是你恰巧避开了有毒的食物,二是有人在你走后下的毒。”
“那我们该如何判定缘法师兄中毒的时间呢?”莲笑笑问。
弘忍分析道:“依我看,此事也不难。如果说是你恰好避开了有毒的食物,你把食盒交回大厨房后,要知道,我们大相国寺一向都是提倡勤俭节约、低碳生活的,刷碗的水都运到了后山的菜园中去浇菜园了。要是食物中有毒,那么刷碗的水一定也有毒,后山菜园一定有菜中毒病变。如果菜园的菜安然无恙,那就说明缘法是在你走后中毒的,而且和他今天吃的食物没有关系。”
莲笑笑赞同道:“这样一来,我们两个人都清白了。可是,我只是隐隐担忧,那个下毒的人,只怕不是单单为了不让缘法师兄参加论法大会,说不定还想对师叔您不利呢。”
弘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无所谓地笑道:“小缘心,我看是你想多了,我不过是个做饭管厨房的,能对谁造成利益威胁?下毒之人,只是想害缘法罢了。”
莲笑笑沉默,没有说什么,既然弘忍师叔否定,或许是自己真的想多了。
弘忍道:“我也是偷偷溜过来看你的,见你无碍我也放心了。我马上就要回去了,后日就是论法大会,若是膳食再有什么闪失,咱们大相国寺只怕要灭寺了。小缘心,你照顾好自己,千万别有事啊!”
莲笑笑应声道:“哦,师叔您也保重。”
弘忍走后,莲笑笑焦急地等着天黑,只要天一黑,外面没有多少人了,自己要逃出柴房去看缘法就不会被注意到。
大约酉时左右,门外进来一个小和尚,端了一碗稀粥一个白面馒头进来,放在莲笑笑手中说:“缘心小师叔,这是弘忍师叔让弟子给你送来的。”
莲笑笑刚道了声谢,还没来得及问他的法号,小和尚就走了。莲笑笑肚子确实有些饿了,早上就扒拉了两口粥,出事后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吃东西,端起碗来一阵猛吃。莲笑笑刚吃完,送饭的小和尚就跑了进来,收走了碗筷。莲笑笑有些纳闷地看着神色慌张的小和尚,也没有多想。
好不容易捱到了月上中天,大相国寺也安静了下来。莲笑笑施法挣脱了锁链,化成一阵红色烟雾回到小院儿中。
只见门口负责照顾缘法的两个和尚已经困得眼皮打架了,莲笑笑只是微微吹了口气,两人便呼呼大睡起来。
莲笑笑跑进屋中,看着缘法的脸,似乎没有刚中毒那么难看了。
看到缘法依旧昏迷,莲笑笑心中无比酸楚,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到了自己的头上。若是白天,自己不任性躲避他,离开这里,或许就能避免缘法中毒。现在躺在床上受苦的人如果不是他,是自己,那该有多好。
“缘法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莲笑笑的金豆豆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温热的泪落在缘法的手背上。
莲笑笑跪在床边,轻轻地抱着缘法,眼泪就像断了线似的怎么也止不住。缘法师兄,我抱着你,你是不是能不痛一些?
陪了缘法大半个晚上,天蒙蒙亮时,莲笑笑知道不能再待着了,忙替缘法盖好被子,转身回了柴房。
今天大相国寺格外忙碌,圣上微服出宫,住在大相国寺山下的朝中官员的别苑中。其他全国各地大寺的人都陆陆续续的来了,整个大相国寺为了迎候这些人,忙得焦头烂额,莲笑笑似乎快要被人遗忘在柴房。
早晨,莲笑笑看柴房外似乎闪过一个瘦小的身影儿,也没有在意。
快到中午时,弘忍偷了个空儿来了柴房,给莲笑笑塞了三个大包子,说:“缘心,饿了一天了,快吃吧。”
“昨晚我吃过您送的馒头了,也不是太饿。”莲笑笑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说,“今天一定很忙,多谢师叔还这么想着我。”
弘忍奇怪地看着莲笑笑,问道:“你说你昨晚吃过一顿了?”
“对啊!”莲笑笑边吃边说,“不是师叔你让人给我送来的吗?”
弘忍摇摇头说:“没有啊!我昨天下午来找你,给你塞了一个馒头后,就被方丈师兄叫去了,晚上没有派人给你送饭。”
莲笑笑奇怪地说:“明明有个小和尚来给我送饭,说是您让的啊!”
弘忍忙问:“那个小和尚法号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