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婉婉还没有从头天洞房花烛夜的伤痛中走出来,就被阿贵叫到刘老爷家的客厅里。一进客厅,就见刘老爷和刘夫人陈氏,脸色不悦的坐在客厅正上方的桌子左右,桌子上放着一根烟斗和一条白绫,客厅的左手边,依次坐着的是少爷刘青山和喜娘,同样,他们也是脸色沉凝,如罩蜡霜。
“阿贵,你先出去,把门关上。”刘老爷的眼神里充满了怒火。
“是,老爷!”阿贵随即出去了,关好了门,客厅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李婉婉知道大事不妙,赶紧“扑通“一声,跪在了刘老爷和陈氏的跟前,苦着脸哀求着:“老爷,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婉儿的错,我对不起少爷和刘家……”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陈氏抢先一句:“你这个不贞不洁、不忠不孝的贱人,想毁了我刘家的名声,害了我家的青山是不是?”
“不!不!夫人,婉儿绝对没有那种意图,婉儿是个直性子,只是有一说一,婉儿绝对没有想过要害少爷和刘家。”
“还敢狡辩,喜娘,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刘老爷声色俱厉的问喜娘。
“是……不!刘老爷……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我也没想到,我们在驼峰岭会遇上土匪,当时我们想阻止他们带走婉儿,可他个个身上带着枪子儿,老爷,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喜娘吓得脸色苍白,浑身直哆嗦。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刘老爷怒火焚烧。
喜娘“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客厅里:“刘老爷!求求你,饶了喜娘隐瞒不报之过,喜娘只是看见刘家来了那么多的客人,才没好意思讲出来,喜娘这不也是为了维护刘老爷的声誉,才想着为刘老爷挽回一点面子吗?你想想,家里来了那么多客人,而且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万一把这事捅出去,刘家岂不是要让人笑掉了大牙?”
刘老爷突然站起身,准备大发雷霆,不过,他很快意识到,喜娘说得还是有一些道理,于是,他狠命的咬了咬牙,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又坐了回去。
“爹!少跟她们废话了,反正这样的媳妇,我是不要了,马上休了她,再去找一个。”刘青山显得很不奈烦的样子。
“休了她,太便宜她了,我们刘家花了这么钱,把她接回来,就这样休了她?我们刘家的脸面还往哪儿搁,我们刘家的损失由谁来赔?”陈氏毕竟是个女人,眼里只认得钱。
刘老爷一下子接过话题,狠命地说:“不能只是休了她,还得让她赔偿我们刘家,一切成亲的费用。”
李婉婉一听说要她赔钱,急了:“老爷,夫人,你们知道,婉儿打小与爷爷相依为命,家里穷得叮当响,什么都没有,哪有钱赔偿这成亲的费用啊!老爷,夫人,你们大人有大量,求求你们饶了婉儿,婉儿愿意一辈子留在刘家,做刘家的佣人也好,做牛做马也罢……”李婉婉将头在地上磕得咚咚作响。
“想做我们刘家的佣人,你想得倒挺天真,”刘老爷依依不饶的说:“婉儿,你今天就是把头磕破了,也必须得赔偿这成亲的费用。”
“老爷,婉儿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求求你,饶了婉儿吧。”
陈氏不屑一顾的说:“赔不起钱,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李婉婉迅速抬起头,心里似乎燃起了一丝希望。
只见陈氏将桌子上早已准备好的白绫,递到李婉婉跟前,说道:“那你就来个自我了断吧。”
李婉婉看着陈氏手里的白绫,顿时心里一惊,她突然明白了陈氏的意思,“不要!不要!夫人,婉儿不要死!婉儿不能死!婉儿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爷爷,婉儿死了,谁去照顾俺爷爷……”李婉婉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拼命的摇着头。
喜娘像吓傻了一样,她喃喃的说:“夫人,不要!婉儿她再不好,也是你刚过门的儿媳,就算她犯了再大的错,也罪不至死,喜娘求求老爷和夫人,放过婉儿好吗……”喜娘实在看不过眼,才斗胆替婉儿求的情。
“喜娘,莫非你跟婉儿串通了,想一起来陷害我们刘家。”刘老爷又开口了。
“不!没有!刘老爷,我只是觉得婉儿可怜,才替她求情,我怎么敢串通婉儿,来陷害老爷!”
“那你就乖乖的呆着,别出声,”刘老爷气势汹汹的说:“处罚婉儿,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还是少管闲事为好。”喜娘被刘老爷的话,给怔住了,只好跪在那里不再吭声。
此时的婉儿已经泣不成声了,可任凭她怎样的哀求,都无济于事。
“我没有耐心跟你在这里耗着,你还是自己作个了断吧。”陈氏又抖了抖手上的白绫,一脸的冷漠。
“快点,婉儿,难道还要我动手吗?”刘老爷催促着,看来这事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李婉婉见求情无果,干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坚定的说:“好,既然老爷和夫人一定要我去死,我死就是了!婉儿的命不值什么钱,不过,婉儿有件事,想求老爷和夫人!”
“什么事?“陈氏怕她耍花样,赶紧问。
“就是这块红花玉佩,”只见李婉婉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红花玉佩,李婉婉将它握在手里,像握着一朵盛开的大红花一样,“这是我爷爷送给我陪嫁用的,他告诉我,不管我在外面受到多么大的委屈,都不要去怨天尤人,他还告诉我,只要我见到红花玉佩,就像见到了他一样。现在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所以,请你们在我死了以后,将这块红花玉佩交还给我爷爷,告诉他,婉儿不孝,不能为他老人家养老送终了……”李婉婉哽咽的说着。
陈氏面无表情的接过红花玉佩,说道:“放心吧,我会替你,把这块玉佩交给你爷爷的。”说完,陈氏将手里的白绫往李婉婉跟前一扔,意欲催她尽快自行了断。
李婉婉目光呆滞的看着地上的白绫,似乎已经麻木了,那种对死的恐惧,完全降到了冰点。她知道到了这个节点,任何解释和哀求都只是徒劳,一切的一切,都只有认命了,不过,她依然有些心有不甘,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虽然她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时候不早了,喜娘,去拿张凳子,将白绫挂在横梁上,让婉儿自己上去。”刘老爷看着李婉婉愿心不愿意的样子,催促着喜娘,快点帮李婉婉“完成任务”。
喜娘一听说刘老爷要自己,帮李婉婉上吊,吓得整个人像筛糠似的,两条腿不停地颤抖着:“刘老爷,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喜娘并没有起身,显然有些于心不忍。
“怎么了,喜娘?你的工钱,是不是也不想要了,我让你快点,你就快点。”刘老爷越发紧逼。
刘青山见喜娘还是不愿出手,蔑视的看着喜娘:“喜娘,我爹的话,你没有听见吗?我爹没怪你隐瞒不报之责,就算不错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喜娘赶紧起身,捡起地上的白绫,又找来了张凳子,放在了横梁下面。
只见喜娘摇摇晃晃的站在凳子上,将白绫从横梁上穿了过去,再将白绫打上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刘老爷和杨氏,还有刘青山的监视下进行的。
喜娘从凳子上下来以后,心情沉重的走到李婉婉跟前,不忍心的说道:“请吧,婉儿姑娘。”
这次,李婉婉并没有犹豫,也没有再向任何人哀求什么,而是直接站起身,咬着牙站在凳子上,然后,将自己的脖子挂在了白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