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呆住。
这是妙手回春的医圣吗？他的手从来都是救死扶伤，好几次将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从没想过，他的手有一天也会沾上杀戮的血腥。
这就是乱世吗？我不敢说我是多么地高尚，但人命如草芥，我还是不能接受……
南宫羽视线飘过来，看见我去而复返，伸出去拿酒壶的手顿了一下，表情忽然变得不知所措，刚才那如战场修罗、地狱魔鬼一般的样子转瞬即逝，现在的他，宛如一个偷糖果被人逮到的孩子……
我呆呆地将视线凝在他身上，他也呆呆地看我，蓦然起身，身形踉跄了一下，他伸手扶住桌子，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
我没注意到他的肋下血迹偏多，也没注意到他的脸颊白得吓人，我只是觉得他的面容和林炫重叠起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仓皇而逃。
我只能，仓皇而逃。
那不是林炫，那只是南宫羽，不，那也不是南宫羽……我竟不知道，他是谁了……
直跑到气喘吁吁，肺快要炸了，我才渐渐停下脚步。
我是谁，谁是我，我来自何方，我去向何处，我，到底该怎么办……从未有过的迷茫包裹住我，我快要不能呼吸。
“千冥！”一声牵肠的呼唤将我拉回到现实，我平定心绪回头，看见沉落笛担忧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九王爷，我没事。”既然现实这么折磨人，再挣扎又有什么用？马上去沉沙谷吧，马上通过寒冰潭回家！
听到我叫九王爷，沉落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手指握紧，忽然扣住我的肩膀，受伤的眼神刻进我的灵魂：“千冥，为什么让我遇到你又要将我拒于千里之外？”
“九王爷，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一点点抬头，故作坚定地看着沉落笛，我一字一顿开口，“我并非女子。”
无端惹桃花……我不是故意让你陷进来的……命运如此捉弄，我又怎可掌握分毫……
沉落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骗我对不对？你在骗我……拜托别用这种理由拒绝我……”
我伸手扯落银色的上衣，少年人的身体暴露出来，我掩去眸中的羞辱，清冷问道：“九王爷可还要看下面？”
尽管我表现得多么淡定，尽管胴/体已经在昏迷的时候被沉落一南宫羽甚至是陆浅浅看过，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沉落笛仿佛被雷劈中，他张大了嘴，松开扣着我肩膀的手，接连后退两步，慢慢地，摇了摇头，他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一早就说过，我们……不可能的……”我知道他已经信了，低下头有些羞愧地缓缓将衣衫穿好。
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了让人心疼的沉落笛，他双眼通红，神色惨然，在看我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焦。
“千冥，你告诉我，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是不是？”沉落笛艰难地问我。
我狠下心肠，别过头，侧身走过，沉落笛却拦住我的去路，他的声音带着绝望：“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只是还太小……你只是……我知道，你拒绝我，跟落一有关……如果你喜欢落一的话我不会勉强你的，可是，别用这样的谎话来蒙骗我好不好？”
“对不起，九王爷，千冥该一早对你澄清事实的。”我低了头，不去看他。
“澄清事实？澄清事实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沉落笛歇斯底里地叫出声，那神态，仿佛片刻老了很多……我心一颤，勉力开口：“九王爷，你别这样……”
“千冥，换做是你，你能接受吗？我一见钟情的、我心心念念的、我想要一辈子照顾的人竟然是个男人！”沉落笛伤心欲绝地看着我。
“九王爷……”我看着有些失态的沉落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新世纪的现在，还有很多人都不能接受这种事情，更何况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古代国度！
“你为什么不肯再叫我落笛？你其实在心里是鄙视我的，是不是？你在嘲笑我心理畸形是不是？”沉落笛忽然愤恨地推开我，仓皇离去。
“我若再叫你落笛，岂不是会让你陷得更深？”我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呢喃。
心，却不可抑制的痛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