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城,郡主府。
深幽僻静的小道那头,连着的是层层叠叠荒废的假山连绵。
不得不说姜妙音真的不太会享受,好好的一座郡主府,给她住上这十天半个月,竟然还能荒废成这样。
看着那假山,鸟不拉屎的模样仿佛后边住着一群牛鬼神蛇或者蛇虫蚂蚁都有人信。
“小人拜见大人。”
松烟一身黑色劲装,干练利落,气场十足的样子与白日的冰山冷美人恍若两人。
“免。”
来人正是上官淮。
从昨日离开暗室,他就想着要亲自来看看这所谓的郡主府到底是何模样。
“听说,上官岫也在这儿?”
上官淮仰头看着郡主府的星空,月亮圆的很,天上星星暗淡了几分。
“回大人,上官岫此人,的确在郡主府。”
不知上官淮的心思,松烟只惊讶他怎会如此熟知郡主府的事情,随后又释然,红叶楼养的那群杀人不眨眼的人向来也不是吃素的。
不知该作何感想,与姜妙音相处的这段日子,松烟已经有些异心了。
毕竟比起冷冰冰杀人不眨眼的红叶楼,郡主府的存在实在是个新鲜又有诱惑力的存在。
她自幼便被作为杀手培养在红叶楼,十年转眼即逝,这期间她凭着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怕到现在的位置。
从默默无闻受人欺辱到平步青云颇受青睐,她经历的,何止是简单的折磨。
她曾经以为,此生就该没有期待杀人如麻地过完这一生,可如今,她渐渐迷恋这人情冷暖,俗世变化无常。
“你在想什么?”
上官淮盯着松烟看了半天,见她好像是在沉思的样子,不禁皱起眉头发问。
“啊,小人神志恍惚未能全心任大人差遣,还请大人恕罪!”
松烟自知失态,连忙“扑通”一声跪地请罪。
“你向来知道红叶楼的规矩,如有异心,后果不是你能成受得了的,这次就罢了,绝不要再有下次!”
好似看穿了松烟的心思,上官淮语气中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松烟毕竟是他近几年提拔的较为优秀的杀手,念旧情,念能力,他还是有几分不忍的。
“谢大人。”
刚逃过一劫,松烟不敢松懈,谢罪后又绷紧了心弦听候吩咐。
“带我去见上官岫。”
郡主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官淮只知道自己儿子在这儿,却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因此为了省事儿,顺手!带上松烟。
“……是。”
惊讶的抬头看了眼上官淮,犹豫了一会儿,虽不知道上官淮为什么要去见上官岫,但是听命于人,还是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
好在现在是晚上,郡主府又没有层层侍卫守门,所以上官淮得以边走边观察着郡主府的布置格局。
“上官岫最近都在忙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更是让松烟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
上官淮。
上官岫。
上官,上官。
莫非,上官岫也是红叶楼的?
实在想不起什么正当的原因,松烟只能把上官岫与上官淮列为上官家的家人团伙了。
“回大人,上官岫最近并无异常,只是每日待在天下第一楼研究菜谱……”
最后几个如此接地气的字当着上官淮的面说出来,还真是非常有违和感。
松烟略略感到尴尬,只好目光游移看往别处。
“研究菜谱?”
上官淮听到这四个字,莫名有些不自在,随后有些气愠恼怒。
“他还真是有志气。”
最后三个字仿佛是咬牙切齿一样说出来的。
松烟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凌晨时分,郡主府夜色寂静,这个点大家都在安静休息,很难碰到有人出来。
上官岫此刻睡不着觉,腕边一道烫伤的痕迹让他破费心思,想要藏起来不被众人发现,还真是挺难的。
尤其是姜妙音那个傻子,总喜欢往他边上凑,还对他动手动脚。
想起姜妙音仿若狗皮膏药爱粘着自己的样子,上官岫一抹笑意浮上唇边。
以前因为月芜与昭安的缘故,他总觉得姜妙音很烦人,连带着明知道松烟此人不简单,他也任由着她留下松烟。
现在,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反而觉得姜妙音傻是傻了些,但终归是善良的。
他还是挺喜欢天下第一楼的。
许多人一起努力,朝着幸福繁荣的方向前进,不管结局如何,总该是美好的。
上官岫拿起桌上的药酒,轻轻擦了擦腕边的躺伤,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躁动声。
“谁?”
凭借习武之人的警觉,上官岫一个翻身便单手执剑靠在门边,仔细听门外的声音。
“研究菜谱倒是没忘了如何拿剑。”
知道上官岫起了防范之心,上官淮一声冷哼,话说完推门而入。
“父亲。”
上官岫看见来人,面上带了几分淡漠疏离的恭敬之意。
她他的一句父亲,却让门外刚要抬脚踏进的松烟惊掉了下巴。
竟然是父子!
上官岫。
上官淮。
她早该猜到的,上官一姓本不多见。
可是,上官岫就是那个传说中性格优柔寡断注定成不了大事只会练武的红叶楼少主?
从小便爹不亲娘不爱,被上官淮虐待甚至放逐,然后长得颇像已逝的楼主夫人的少主吗?
虽说模样挺惊为天人像极了已逝楼主夫人的,但是,这性格,怎么不不像是他们说的那样吧。
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心狠手辣。
上官岫是孤僻了点儿,但是不至于跟上官淮一样像个疯子啊!
松烟有点儿凌乱,有点儿接受不了上官岫的身份。
毕竟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怎么看都不像是暴君的儿子啊。
“还晓得喊我一声父亲。”
上官淮环顾四周,看着简单却不简陋的厢房,冷嘲热讽地讥笑上官岫。
“父亲。”
上官岫颇为不耐,上官淮一出现,意味着的不是伤亡就是死别。
如今到郡主府,是打算对郡主府下手,还是终于想起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两种可能都不是他想看见的。
从前他年纪小,懦弱无能,以为自己好好练武,总有一天赢了红叶楼所有杀手,就一定能赢来父亲青睐的目光。
可是他等了一年又一年,赢了一个又一个,也丝毫没有看到上官淮一个赞许的目光。
从那以后,他便觉得,一个人若是不在乎,你哪怕把整个世界拱手放在他面前,他也是不屑一顾的。
就像他小时候,只知道练武博得父亲的好感,现在才终于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他心中一个泄愤的工具。
娘亲为了生自己难产而死。
而父亲则把全部的过错算在他头上。
这么看来,红叶楼还真是一个让他毫不留恋就可以背叛的地方呢。
“在外游荡多年,可不是为了让你替人当厨子烧饭做菜。”
看到桌上的药膏,抬头一瞥望见上官岫受伤的右手,上官淮没好气地开口:
“右手都废了,你还怎么拿剑?真是个废物!”
“父亲!”
忍无可忍,上官岫便不打算再忍,如今他羽翼渐丰,功夫也算一等一的好,红叶楼内只有他幼年被虐待的悲惨记忆,除了娘亲,他再无牵挂。
“如您所见,我只是一个会烧饭做菜的废物,从今以后,您大可不必为我劳心伤神了。”
“放肆!上官岫,你简直大逆不道!”
上官淮听上官岫如是说,瞬间怒不可遏。
“我娘亲叫越溪,我随娘亲姓越,上官大人可以叫我越公子或者也可以叫我越岫。”
无视上官淮的怒火,上官岫淡定冷静,话说完便自顾自地包扎伤口,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