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城,红叶楼。
九曲婉转的回廊尽头,是一间外人不曾踏足的红叶楼禁地。
如今这禁地大门有被打开的痕迹,里面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声音。
似是女人的哭声,又像走兽撕咬的声音,如果此时有人路过这附近,定会被这一阵一阵哀怨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
“茵娘啊茵娘,你最好安分点儿,好好照顾她,否则……”
禁地里,层层叠叠的机关围绕,明明外表是富丽堂皇气宇轩昂的建筑,内里却是如此的凌乱,像极了山里边那些常年不见人影的山洞,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些野兽的呜咽。
此刻暗室的上首坐着的正是上官淮,只听他咬牙切齿地将话说完,随手捏碎了一个酒杯。
他的座位台阶下,跪着一个粗布麻衣的老妇,仔细看眉眼倒是风韵犹存年纪不大,谁知那神态,却犹如饱经风霜的老妇,再加上身上破旧不堪的衣裳,更像是流落他乡的难民。
“淮哥,茵娘听话,茵娘一定照顾好姐姐……”
好像是神智失常一般,那老妇听见上官淮发话,连忙点头应声,不敢有半点不从。
“来,穿上我为你准备的这身新衣裳,好好陪着溪儿,溪儿最不喜欢身边的人受委屈了,我们都要穿戴整齐,好好的去看她。”
想起暗室里躺着的那个人,上官淮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连带着面对下首跪着的老妇人的态度都有所好转。
仿若多年的好友一般,将桌上备好的新衣送给跪着的老妇人。
老妇人唯唯诺诺地接过衣裳,完全服从像个傀儡般站起来,原地开始一件一件脱掉身上穿着的旧衣裳,先是外衣,然后是里衣,接着是贴身衣物……
直到脱得全身一丝不挂,然后才开始伸手拿起上官淮准备好的华美服饰,一件一件开始穿。
那从容不迫的神情,好似在精心装扮准备赴一场神圣伟大的祭祀庙会之类的。
直到那老妇人挽正发髻,穿戴整齐,整个过程中,上官淮都在上首平心静气喝茶品茗,仿佛面前根本没有人脱衣换衣一般。
那老妇人原地站定,比起方才的衣裳装扮,如今那模样看上去,才终于有了点儿美人迟暮风韵犹存的味道。
“换好了?那便走吧,溪儿该等急了。”
喝完手里的茶,上官淮终于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茵娘,温柔体贴地开口。
“是……”
茵娘战战兢兢地低头扮乖巧,低眉顺眼地跟在上官淮的身后。
上官淮走到墙边,轻轻按了一个机关,打开了暗室的另一个门。
门里面的世界赫然与门外截然不同。
暗室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寒冰床,上边铺满了洁白的茉莉花,茉莉花上还睡着一个穿红衣裳的女子。
女子所在的暗室也是格外的雅静别致,屋内铺成摆设极具人情味,好像这儿一直有人居住一般。
乍一看上去,红衣裳的女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眼之间带着贵气,五官的组成更是体现出姿态绝艳,让人望之不敢忘。
此刻,女子白净的脸上呈现出一派祥和安宁的气息,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更是极具感染力。
一些素净的饰品点缀在发间,更承托出她的高贵纯洁不染纤尘。
看上去就像是个隐居的世外仙人一般。
“瞧瞧,溪儿笑了,溪儿一定是很高兴,你看,看到我们过得这么好,溪儿是多么的开心啊。”
上官淮轻手轻脚凑近女子跟前,像是怕惊着她一样,连气息都微弱了几分,只一边轻触红衣裳女子溪儿的脸颊,然后喃喃细语道。
“是,姐姐她也……一定过得很好……”
怕极了上官淮的喜怒无常,茵娘不敢多说,只能附和他,随后继续扮乖巧,心里只祈祷上官淮赶紧走。
“你说,溪儿她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很孤单?”
上官淮握住红衣裳女子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脸颊边上,轻轻摩挲,脸上呈现出一副十分满足的感受,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开口发问。
“回……回大人……姐姐……姐姐有大人这样用情至深的夫君疼爱怜惜,想必……想必……不会孤单……”
生怕上官淮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脑子里想了一遍又一遍,嗫嚅了半晌,茵娘才终于试着开口应答。
“胡说!”
听了茵娘的回答,上官淮突然好似有了些怒火,低声吼了一声,随后想起寒冰床上躺着的红衣裳女子溪儿,连忙又恢复了方才的轻声细语:
“你说溪儿会不会有时候突然感到孤独?”
“她孤独的时候,一定会想我,想你,还有……想他……”
上官淮说着,竟有些神游天外,目光呆滞,不知道看向何处。
茵娘听见上官淮的话,却有些心惊胆战,心里明白,只怕又有人要过来陪葬了。
她曾经见过不止一个被无辜拉过来陪葬的人,男女老少,得罪过溪儿的,受过溪儿恩惠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上官淮就是个疯子!
他妄想创造出一个他幻想中的阴曹地府,把跟越溪有过关系的人都带来陪葬,让他们陪着越溪在阴曹地府生活。
“是岫儿。”
半晌,上官淮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轻轻地吐出三个字。
茵娘听在心里却觉得更加不是滋味。
终于下手了吗,他的孩子,上官岫,他与越溪的孩子上官岫!
想不到,有生之年,她的忍辱负重竟然都得以有回报,她竟然还能看到上官淮亲手杀死自己与越溪的儿子!
好,真是好!
她的夺夫之仇,她的忍辱负重,她这被毁的一生,原来在这一刻终于能被安慰了!
“是,大人说的是……”
茵娘颤抖着忍住心内的喜悦,沉着地端着架子唯唯诺诺地应声。
“是时候让岫儿回来陪陪溪儿了。”
上官淮看着寒冰床上熟睡的越溪,嘴角情不自禁挂上一抹笑意。
“溪儿,别怕,岫儿如今厉害的很,他会好好保护你的,茵娘在,我也在,我们一起陪着你……”
“你放心,很快我们就见面了……”
上官淮捧着越溪纤瘦的手指,挨个亲下去,眼神中说不出的疼爱怜惜。
茵娘听完上官淮的话,却是有些不解其意。
如果上官岫的回归,是为了给越溪陪葬,那为什么上官淮又说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呢?
难道是要让大家一起陪葬?
不,不可能的,他的野心还在,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一切去自裁呢?
但是如果不是大家一起死,那么,何来见面一说?
心中的事情越理越乱,等到茵娘终于回过神来时,却发现上官淮已经收起方才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情绪,重新帮越溪铺好了花瓣床,整理好越溪的衣裳,又深情款款地在她的额头印上一个轻轻的吻。
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准备离开。
茵娘跟在上官淮的身后,像个听话的木偶一样,低眉顺眼地回到暗室外,继续跪在冰冷的石阶上。
上官淮出了暗室,轻扣机关,暗室门又紧紧关上。
他走到台阶上,站在茵娘跟前,看着跪在地上乖巧听话的茵娘,不禁有些异样的情愫涌上心头。
“茵娘,抬起头来。”
一句听不出感情波澜的话,茵娘惶恐不安地抬起头,不敢直视威严怒目的上官淮。
而上官淮却定定地看着茵娘,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像极了越溪。
毫不犹豫地遵从身体的意愿,上官淮一把俘过跪着的茵娘,大手一挥撕开茵娘新换的衣裳,毫不怜惜地张嘴啃咬着茵娘的唇瓣。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生杀予夺的暴君,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野蛮无礼地长驱直入。
“大人……”
茵娘有些承受不住,嘤咛出声。
“溪儿,叫我夫君!”
上官淮意乱情迷,迫切地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