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店来的男人,虽不年轻却也并不衰老,只是他的脸上也已写下了岁月的沧桑,略显疲惫的眼神中,似乎还能看到一份压抑着的焦虑。
他的出现打断了恬恬的八卦,她看着这个男人,不知怎么,心底里就涌起了一些忧伤。男人在门前停一会儿,似乎有点儿犹豫,目光却慢慢地在货架间流连着。
“欢迎光临。”云袖微笑着道,“请随意。”
男人笑一下,显得轻松了些:“嗯,请问有没有果酱派?苹果酱的那种果酱派。”
云袖向他示意一下恒温展柜:“这里有今天新鲜出炉的苹果派。”
男人走过去,看看那一只只小巧精致的苹果派,微微地摇一下头,带点歉意地看向云袖:“不是这样精致的,是那种很大块,再切开来。”男人举起手比划一下,再看看展柜里的苹果派,带点感慨地道,“现在的糕点做得越来越精致了,不像我们那个时候。”
那时候。云袖在心里重复一下。“你一定要买原来那种样子的苹果派吗?”云袖微笑着看着他,“是想要纪念什么吗?”
男人看着云袖,眼神中带着讶异,他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轻叹一声道:“我妻子过几天要做手术,昨天,我无意中遇见很久以前的一位旧同事,说起了一件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那件事,”他停一停,又去看那些苹果派,“跟一块果酱派有关。那时候,我们管这种糕点统统叫做果酱派,因为里面的馅料都是用现成的果酱,不过,也就苹果酱和草莓酱两种而已。扯远了。”他笑一下,依然带着些歉意,“因为那块果酱派改变了我们生活,从那以后,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我妻子从来都没有再吃过这种糕点,并不是我们吃不起,而是在她的心里存了一个疙瘩。”
疙瘩。林昊东在心里轻笑一下。一个典型的北方人。“你是想要帮她解开这个,疙瘩吗?”林昊东忍不住问道。
男人摇摇头:“她心里的疙瘩已经解开了。昨晚,我们一直在聊着从前的事情,她说,那是她吃到的第一块果酱派,也是从那以后的唯一一块,她说,其实她常常会想起它的味道,很香甜,但是那段回忆却总是让她觉得苦涩。”
“她,病得很严重吗?”云袖轻声问道,“是什么样的手术?”
“是,胃癌。”男人的声音低沉下去,然后又勉强地笑一笑,“不过还好,医生说幸亏发现得早还没到晚期,但是要切除很大一部分位的胃。昨晚她跟我说,突然很想吃一块从前那样的果酱派,哪怕只是一口。”男人的眼中闪起一片泪光,他再笑一下,指指展柜里的苹果派道,“我就买一块这种苹果派吧,从前的那种,恐怕也很少有人做了吧。”
“晚一些回去有问题吗?”云袖看看表,“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你要不要试着亲手做一次?很简单的。”
“我?”男人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云袖,“我来做?”
“对啊,派皮和果酱都是一样的,但是你要的是什么样子只有你最清楚,与其只是说,不如自己动手试试。”云袖微笑着看着他,眼神中满是鼓励。
男人静静地看云袖一会儿,再看看一旁的林昊东。
林昊东笑着指指云袖:“不需要有疑问,她是这里的老板。”
男人终于不再疑惑,笑着道:“年轻的时候我曾经在一家宾馆的餐厅工作过,虽说只是个学徒,倒也学了点手艺,只是这种西式糕点那时会做的人很少,我只见到一次就被开除了。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从前那个样子。”
“我来帮你啊。”云袖从冷柜里取出一瓶自制果酱,“这个苹果酱是我们前天才做好的,你可以尝一下味道够不够浓,如果不够我们还可以再调。林昊东,你的工装可以借一下吗?”她转过头问林昊东,黑亮的双眸里,却写着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