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医院时,隔着很远便看到赵靓渊的身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环抱着缩起的双腿,一张小脸深深埋在膝盖里,背脊还在不断的上下抖动。
想走过去抱住她,却在她面前停下,“靓渊……”才开口声音已经沙哑。
自膝盖间抬起头来,赵靓渊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眸子里有恐惧有悲痛,还有一丝他未曾察觉的闪躲,“子墨……阿姨在抢救室……”
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有些颤抖的手,缓缓抹去她不断涌出的眼泪,“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声音低哑隐忍。
仿佛是在回忆,赵靓渊好一会儿才开口,“阿姨要我陪她去超市买点东西……我们买好后出来结账时,阿姨……阿姨说要我弄好后再门口等她……她去买点别的……我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看到她从马路对面过来……然后出现了一辆车……我吓坏了……想叫却来不及了……子墨,都怪我!都怪我!”
赵靓渊呜咽的声音抖的越发厉害,眼泪像是从坏掉的水龙头里流出,根本停不下来,闭着眼睛,那一幕还是不断在脑海中上演。
“谁送你们来的?肇事司机?”虽然心中剧痛,仍然强迫自己保持理智。
赵靓渊的身体一僵,抱着双腿的手不自觉的用力,避开他的眼睛,“跑了……”声音怯怯的。
努力下心中的怒火,他没有注意到赵靓渊的异样,只觉得一种无法言喻的心痛在心头蔓延开来。
鼻子酸酸的,他也想要哭一场,可是却不能!他是男人!无论是抢救室里的那个女人,还是自己旁边这个女人,都是他一生的责任。
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不怪你,傻瓜,怪我!我早该阻止你们出去……”各种情绪在心里翻江倒海般撕扯着他的神经,明明应该那么欢喜,谁知会是一场悲剧。
听着他的话,赵靓渊慢慢打开紧握的左手,举至他面前,“子墨,怪我!阿姨……阿姨是要买这个给我,才过到马路对面……”
看着她手中那对漂亮的耳钉,在医院清冷的冷灯下发出凛冽的光。大手包裹住她冰冷的小手,紧握。
他知道妈妈的心思,妈妈孑然一身来到这里,什么都没有带,可是却想给这个他爱的女孩一个见面礼。
眼中一片氤氲,漫无边际的悲伤在全身蔓延,说到底,是为了他吧!他真是个带着霉运的人!过去因为他,妈妈受了二十多年的委屈,现在因为他,妈妈还躺在抢救室里!
当手术室外的灯熄灭时,他们同时站了起来,看着缓缓打开的大门和走出的医生,疾步走了过去,“医生,请问……”后面的话凭空消失在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中。
因为看到医生摇了摇头,嘴里说出那句电视里常常出现的话,“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说完便径直离开。身后,有护士推着苏妈妈的病床走出来,几个小时前还笑着和他说话的脸,此刻被白色的布全部遮盖。
双腿仿佛灌了铅,怎么都迈不动脚步,过了很久才能冷静的走至床边,有些颤抖的揭开那块割断他们母子缘分的白布,妈妈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就这么硬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抓着白布的手在瞬间握紧,手背上清晰可见的骨节无声的宣泄着他的心痛与愤怒。
带着让人窒息的怒气,“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我一定会让他给你陪葬!”那是一种隐藏在心底的悲。如果那时他回头,一定会看到她惨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