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半会,就被扔进了一个营帐,账内光亮大盛,比起昏暗的牢狱,晏青刺地睁不开眼。几个大汉手脚粗鲁,几番拉扯之下原本就破烂不堪的囚服一下扯开大半,晏青急忙用仅剩的布料裹紧自己,死死低着头,青丝微微松开,遮住大半面颊。
“抬头!”秦禾声音隐有愠怒。晏青一时错愕间,忽然被人捏起下巴,惊得抬眸却正对上秦禾如霜雪般冷肃的目光,那样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一切。
对视那一刻,秦禾也有些怔忪,低垂的面庞上居然有一双如此清亮明媚的眼睛,虽然布满血丝却毫无惧色,就那样生生的与他对视着,孤傲而倔强。
“怎么,还是不肯说话么”秦禾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来人”
纵然心中百般惶恐,但仍旧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突然喉头一紧,隐隐有血的腥甜,一个大汉狠狠扼住晏青,往墙上用力甩去,而晏青连一声都发不出来,头痛欲裂,眼前一片朦胧,喉头血味更浓,一口将血吐了出来。
秦禾转头,蓦然惊了。
从墙上缓缓滑到地上的囚犯因为剧烈疼痛身躯微微颤抖,衣袍尽数裂开,目光所见处寸寸肌肤如雪,印着深深青紫鞭痕,还殷殷的渗着黑血,绾起的青丝已经全部散开如水倾泻而下,遮住一半的雪白面颊上点点血迹斑驳,不辨眉目却能感受到一股清冷气息,令人骇然。
“你是女子?”秦禾霍然站起,声音带了些许柔意。
晏青透过层层青丝,凝视着眼前金黑素服的人。
秦禾。晏青苦笑,自上次不过十日,再见却已是这般情景。上次你为鱼肉我为刀俎,而这次换我是阶下囚,你是刽子手。世事斗转变换,一切都是注定的。
“是又如何”晏青沙哑开口。
身侧大汉大惊“这哑巴会说话”
晏青踉跄从地上爬起来,仰起头“你才是哑巴,姑奶奶是不屑和你这些无名小辈说话”
大汉惊怒,挥手便是一鞭,刚要落在晏青身上就被一股力量稳稳接住。
秦禾用手扯住鞭鞘,目光冷如冰窖“怎么我还需要你们来教我如何审问犯人么”
“属下不敢”几个大汉忙跪下请罪,刚才的威风全然不见。
“那就出去”一声令下,刚才满帐的人就剩三个,除了秦禾,还有两个陌生男子,一个玉衫冷面腕骨纤细,不像是懂武功的样子,还有一个男子重甲佩剑,容色可怖。
是他,那个杀了李林大哥的混蛋!晏青几乎要叫起来,强行想要站起来,却扯动伤口引起一阵剧痛被衣带绊住摔在地上,膝盖生痛。
秦禾居高临下站在身前,抽剑雪亮直指胸口“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见到此景,晏青也顾不得害怕,咬咬牙直直坐起,硬起脖颈道“无人派使我,秦人恶行昭著,人人得而诛之,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反正我无父无母毫无牵挂,你要杀要剐我都不怕,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群夜秦蛮子为非作歹”
“好一个正义凛然的燕国女子,你口口声声说着大义正道,而在我眼中却是荒谬至极”秦禾眼中滑过一丝戾气“自古成王败寇即是正义,对于这一点,你们燕国人难道不是更明白吗”
先是毁家灭国的家国之仇,后有自己忍辱负重的恨,被劫这些日子还不知外面的战况已经到了何种地步,父亲哥哥生死未卜,如今一切的始作俑者反而倒打一耙,这所有所有的情感一起涌来,愤怒已到极处。
“像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正义,你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血,在你的眼里早就分不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你的眼里只有血!只有名利!”晏青目光雪亮,胸口因激动剧烈起伏,压制着极大的情感“而这天下有多少骨肉因为你而分离,多少人因你失去家园,你们所要的成王败寇建立在成千山万无辜百姓的血肉白骨上,那些午夜梦回你们都不会害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