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并不知道会因此而被赶出宫,虽然我并不留恋。
当楚翼天皱眉淡问要我说来听听的时候,我竟除了握紧满手心的汗,什么也说不出来。难道我要说是我求安亦轩去瞧的芜儿吗?难道我要说是俏才人求我这样做的吗?没有人会相信,相信这么疼芜儿的俏才人会害了自己的亲妹妹。
我跪在楚翼天的脚边,大气也不敢出。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他作为帝王的威严,那样的高高在上,那样的不可亲近。要知道,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只是站在外殿等我洗漱的平凡男子。
忽然想起,我还没用早膳。天空刮着冷风,犹如现在屋里的空气。
楚翼天低头看着我,仿佛要从我的表情里瞧出些什么来。我终于抬起头对他说道:“给芜儿小主诊病是我求安亦轩去的,可是我并没有害人!你信我吗?”我就那样固执的看着他,不肯再做解释。他一惊,转头望向俏才人,“是吗?不是你求的安亦轩?”
俏才人一听,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略带冰冷道:“皇上,您不信我?臣妾...无话可说!”说完,又磕头接道:“臣妾想去送妹妹最后一程,先行告退!一切全凭皇上做主,只求皇上不要让臣妾失望!”众妃嫔也是一阵扰动,谁都等着看热闹,却不料还没个结果主角就匆匆谢幕。在这后宫,现如今也只有她俏儿敢这样!可是她越是这样,楚翼天越是觉得她与众不同。
很快楚翼天就下了旨,安亦轩被除去御医身份,降为御医院侍从。林浅月被除去医女身份,逐出宫廷。而我,也被遣送回将军府。
就此,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对皇宫来说,死了一个还没有身份的秀女根本就不是大事,很快就会被宫人们忘记,就像根本不曾发生过一样。只是可惜了芜儿,那个面如薄纸,带着淡笑,还未成年的女孩。
我回到将军府的时候,仍是一个黄昏。将军府在夕阳里熠熠生辉,威严华丽。我仍是住在了小雅轩里,院里的紫薇全都凋谢,只剩下光溜溜的树枝,已是秋末。
我怜惜林浅月无处可去,况且离宫时安亦轩再三叮嘱要我好好照顾她,就把她也带到了将军府,住在小雅轩的厢房里。小雅轩里的布置也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伺候的下人们却全换了,嫂嫂说不能再发生中毒之类的事了。
晚膳很热闹,穿着水袖素白收腰纹金裙的筝怡还特意起舞尽兴,让众人一饱眼福。看着喧闹的人群,我忽然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他终究还是没有完全信我,虽然他放过了所有人,可是他也信了那俏儿。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习惯性的叫水倩给我端牛乳来,水倩有些为难,轻叹:“小姐,我们已经回小雅轩了。”我这才想起,牛乳是宫里才常备着的,出了倦舒斋就不会再有人为我准备。我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想起辛弃疾的一句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一夜,我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