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回忆的时候,咧着嘴,仿若身临其境:“高二那年,我答应痕痕,这辈子我要娶她,她也高兴地点头答应。想起来,我那时候是多么幼稚,我把这个社会想得太好。痕痕的家境很好,似乎也是这个原因,她就养成了傲慢的性格,你和痕痕关系最好,最能了解她,她有时候总是喜欢无理取闹,幼稚地做一些事。但我能包容痕痕,每次看见她撅着嘴,我就想,这个女孩,我要永远保护她,爱护她。”
我更加懊恼地看着林海:“既然你们曾今山盟海誓,为什么还要分开,为什么你还要移情别恋,而那个对象竟是痕痕的好朋友我。”“请你理智一点。”理智,是我丧失了理智还是林海丧失了人格。我不知道那个帅气的外表后面暗藏着怎样的内心,我也不想知道。
“何晨,你让我把话说完。”林海落寞的眼神中,充满忧伤,朦朦胧胧,似乎隔着难以掩去的纱,薄却能阻挡泪水的暗涌。“说啊,我看见还能编造出什么样的谎言。”我没有被林海无辜地眼神欺骗,更多地觉得他只是矫揉造作而已,骗取我的同情。
“因为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所以我填报了法律专业,痕痕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著名的歌手,她很多次和我说,她要成为一个著名的歌手,像王菲那样。而她突然有一天告诉我,不想去音乐学院,只想和我在一起,要和我去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为了让她去追逐她自己的梦想,我提出了分手,我不想因为我,断送了她的前途。我以为我这样的选择可以断绝痕痕继续和我在一起的念头,但是我没有想到,她还是和我一样,填报了同一所大学的法律专业。”林海的眼睛里,已经掠过一丝丝泪光,星星点点。
在自己的眼睛里,呈现着一副好熟悉的画面,曾经的我,不也是为了郑涵,付出了很多吗。看着眼前心意已决的林海,难道他也想重蹈我的覆辙吗?或许吧。
“来学校的这三个月里,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办,是继续和痕痕在一起,又或者是放弃,后来我发现,我不能再影响痕痕。痕痕根本就不喜欢法律。开学三个月里,她从来都没有好好地上一次法律课,每当看见她这样颓废下去,我就会无比的自责,是我害了痕痕,是我影响了痕痕,如果痕痕的父母看见现在的痕痕,该有多么得伤心,她父母这样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难道要毁在我身上吗。”
我看见林海的眼睛里,已经有泪水溢出来,一个男生在女生面前落泪,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魄力。一个阳光男孩,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像蒲公英,随风飘荡,不知道降落在哪里,而困惑。“现在,既然痕痕和你都已经选择同一所大学了,还能怎么办?其实你也还是喜欢痕痕的,那你们就在一起,爱情没有谁辜负谁,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呢,这样谁也不会真正地快乐的。”
林海掩面深思。这段强迫的感情还会有什么结果吗?谁都不知道,上天总是和我们做着猜不透的优秀,唯有亲生经历了,才会明白上天的良苦用心。
“错了,我喜欢的是你。”“你撒谎,你撒谎。”我哭了,内心恐惧。“其实,我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做出决定,我喜欢你,我要向你告白。每当看见你执着追去梦想而付出努力,我都会异常的兴奋。我喜欢有梦想,有主见的女生。”“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的视线离开林海的眼睛,我不敢对视林海,林海眼睛里的真实,让我感到害怕。
“痕痕,或许是因为我还是单身的缘故吧,就给了她太多的希冀。我决定找一个女朋友,这样,她可能就会放弃我,去寻找自己的梦想,因为她家境好,所以完全可以走走后门,去专业的音乐学院寻找梦想。”林海说话很淡然,一段原本很煽情的话,从他口中出来,却变得朴实无华,原本移情别恋的林海,似乎现在成了舍己为人的英雄。
“你明知道我是痕痕的好朋友,为什么还要喜欢我。”我责备地说。“但是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痕痕的好朋友。因为你和痕痕都很少上课,我认识你,是在我看了校报上,你发的那篇文章。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关注你。每个月,我都会看你们做出来的报纸,看你写的文章,看你洒脱的文字中隐藏着的青春期的忧伤。”
“后来,我看见你和痕痕常常在一起,才知道,你和痕痕已经成为了好朋友,所以我一直只是默默地关注你,没有把我对你的好感,都彻底地告诉你。我想,你也不会想到,一个只是通过自己的好朋友才认识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和你告白吧。”
“你肯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和你告白,我是担心,我怕我告白太迟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再告白,因为你的优秀,招来了太多追求者,最执着的莫过于白驰,虽然白驰不善于言谈,但是他可以明目张胆地追你,而我却只能遮遮掩掩,甚至不能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我嫉妒,我真的很嫉妒。”
林海不住地说话,我听得哑口无言,林海的温柔,我无法抗拒。
我坐在石板凳上,那坚强的肩膀,我不敢依靠,而现在,我正需要有坚实的肩膀和臂膀。为什么一切发生得这么突然,让我措不及防。“你让痕痕去追逐理想,那我也有理想,你就忍心影响我吗?”没有听完林海的解释,就回宿舍。我没有勇气再听林海这样无休止地说下去。他那无休无止的诉说,让我的心一次次地震撼,一次次地疼痛,一次次地无法接受。
我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在那一刻,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办,一向头脑清晰的我,现在整个大脑,已经是一篇空白,忙无所措,全身麻木。渐渐地,睡去,不想,不念,不思,不索。
无意识中,我听见说话声,听见咳嗽声,我以为这只是梦,是幻觉。当我被室友唤醒时,我才知道,那不是梦,而是痕痕发出来的。我手忙脚乱地摸了摸痕痕的额头,那滚烫的热度,穿透进我的手心,一直延续到我的内心。痕痕发烧了,向来健康的痕痕,却在此刻,变得无比脆弱,最后一根稻草把痕痕压倒了。
我给痕痕敷上热毛巾,又急匆匆地去校医院买了降烧药,我劝服痕痕吃下,而她口口声声地寻死觅活,让我觉得,是我的错吗?如果没有我,痕痕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痕痕还是在我的安抚下,吃了药,然后安静地睡去。我伫立在痕痕的身旁,看着她眼睛里,残存的泪水,看着她哭红的鼻子,看着她杂乱无章的头发,便再也无法按捺住心酸。
痕痕,你还好吗?这一切要归咎于谁,是我吗,还是林海,还是痕痕自己。可能都是出于好心,都是出于那份真挚的感情,而结果却是目不忍视的。漫漫长夜,我仿佛能听见痕痕痛苦地呻吟,而我一直耐心地听着,听着。整个夜,好像睡了,又好像没有睡,整个人精神迷离。痕痕一大早就喊:“水,水,我好渴。”而我竟然睁开眼,就有条不紊地去倒热水,然后把热水吹凉一点,递给痕痕。
看着痕痕咕咚咕咚地把水喝完,把水杯递给我,倒头睡去。我们之间似乎已经没有必要用语言交流,我是那个抢她男朋友的小三,是狐狸精,是一切肮脏**的东西,是所有罪孽的源头。
一整天,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出宿舍门,没吃饭,痕痕一直躺在床上睡觉。我的心一直揪心揪肺地痛,没有缓过来,痕痕的心,同样遭遇这样的难受。
傍晚,痕痕说了句:“我饿了。”我连忙去餐厅打了饭,打了痕痕最喜欢吃的清蒸鲤鱼。我记得痕痕说过,清蒸的东西,不油腻,而鲤鱼又有利于提高智力。
每一段残损的记忆,都会回荡在我的耳畔。我记得,好多好多,我和痕痕在一起时发生的欢愉。那一次,我和痕痕去参加一个单身假面舞会,一个胖子,估计有两百吨位,邀请痕痕一起跳舞,痕痕吓得摘下面具到处逃窜,扬言以后再也不会参加这样的活动,学校里的帅哥早已是心有所属,是不会来参加这样无聊的活动的,我当时乐坏了。
那一次,我不小心和一个长得特别抽象的男生,撞了个满怀,站在一旁的痕痕直接把我的手机号给了那个男孩,让他晚上打过来,我当时对着痕痕一顿暴揍,没想到,一到晚上,真有人打过来,让人吐血地来了一句:“你猜我是谁?”我差点没有晕过去,痕痕笑得嘴都合不拢。多希望,一切记忆,都定格在那一次,而不是像洪流一般向前奔跑,留下我孤单地站在时间的背后驻足,仰或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