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这样说,可能是对人关系的检索量太少了。
他接着说。
“不过,难得有了机会,我想问你问题,可以吗?”
“可以啊。”
佘婆婆轻巧地回答。
看不透,不如说,搞不懂。缺乏对人经验的离渊难免会这样,至今从没见过这种人,想问的问题。
有几个问题。
正常地考虑的话,如果苍月的寻找有了结果,自己就要和这个佘婆婆战斗了,所以该询问的是何为千剑流。
千剑流——苍月曾经说过。
佘婆婆的流派——身为非剑士的苗家的流派。
看起来实在不是很强的她所用的招式。
既然没有佩剑,所以没法让她现在表演。不,就算佩剑了,佘婆婆也绝不是个暴露自己身手的白痴,就算如此,在优先顺序上,排在第一的是千剑流。
可是,离渊的脑袋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件事。
他想要询问的问题,只有一个。
“是关于苍月现在做的,寻找千剑的最初的一把,为什么我不能帮她?”
“怎么啦?你想帮她?”
“也不是想帮她,只是都怪你提的奇怪条件,弄得我现在没事做了。无聊死了。”
“原来是这样啊。”
啊哈哈,佘婆婆笑道。
“看样子,小姑娘还没有跟你说过这个迷幻神社的情况呢,你叫离渊,是无剑流派。听你的口气,你好像认为现在的无聊是我造成的,可是,就算我没有提出这个条件,小姑娘也会拒绝和你同行的。”
“哈啊?”
“要是调查得顺利就不好了——嘛,就算这样,我先提出这个条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虽然如果像她那么聪明的话是不会有万一的,可我还是要这么做。”
“……迷幻神社的情况是,什么?”
苍月没有对离渊说过的事。
也就是说——是机密吗?
“不是什么机密。该知道的人还是会知道的,虽然苍月姑娘说这是隐情。不过有可能只是在把握说出来的时机吧。嘛,要说是隐情的也算是隐情吧,如果桃花坞不是自治的地方的话,这种神社马上就会被拆掉的。”
“怎么回事啊。听不明白。”
“还记得我之强把这个神社比喻成尼姑庵吗?”
保持着原来的语气,佘婆婆继续说。
“可是,那个比喻还不算正确,更确切地说,这个神社就像是个救助逃亡女性的寺庙。”
“救助逃亡女性的寺庙?”
“也可以说是斩断情缘的寺庙。”
佘婆婆将视线从离渊身上移开,望了一下四周。她也许打算如果附近有苗女的话就指给他看吧,可惜的是,在可见的范围内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对,这并非可惜的是。
连迟钝的离渊都知道。
紫衣女们,特意地避开自己。
对苍月明明不是这样——紫衣女们对离渊却如此特意地——不,简直可以说是病态地,不肯靠近。
“嘛,佛教和道教的思维方式是截然不同的,不过这是跟教义没多大关系的,迷幻神社的传统。创建这个神社,只是我的个人兴趣吧。”
“还不是很懂。……总的来说,所谓紫衣女都是怎样的人哪?为什么你——自己不佩剑,却把千剑交给她们?”
“因为那对她们来说是必要的东西。……不,那也许是一种必要之恶吧。”
说不定,我一直在等待像你们这样的人到这里来的呢——佘婆婆又说了一句让离渊更混乱的话。
“因为这些紫衣女她们都是——被害者。”
然后,佘婆婆说道。
“长时间、持续地被男人们虐待得很惨,都是些可怜的精神崩溃的女人们。多数是在高官的府邸里工作的女佣、被父母卖掉的女孩之类的等等等等——好像其中还有大名的女儿呢。”
“精神——崩溃了?”
“那是跟像你这种悠哉游哉的男孩无缘的世界。”
佘婆婆有些讽刺地说,然后来一句“不止是精神上的”继续言道。
“心灵也好身体也好,都虐待到了极限。即使超过了极限,还要继续被虐待。也许动手的一方心中有愧吧,只会在密室中施加这类暴力——在某个地方明显地坏掉之前,是不会被暴露的。你问坏掉后会怎么样?只会被丢掉啊。”
“…………。”
“然后,从被丢掉的地方被捡来的,就是奉公于这个神社的一千名女字。这样就明白为什么她们会怕你了吧?对她们来说,男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恐怖与忌避的对象。苍月姑娘为了调查千剑必须要和所有的她们碰面,所以不能让男人的你和她同行。”
“恐怖与——忌避。还有,男人与女人吗。”离渊直率地回答。“这些东西我不是很懂。”
“是吗。作为剑客这并不稀奇。无缘的世界,对吧。”
剑客。
离渊没有漏听佘婆婆对他的这种称呼——从苍月那里已经有所耳闻了,佘婆婆,她果然知道无剑流……。
知道无剑流的真面目。
“不过——听你一说我才明白。苍月说过的——让我在房间里老实呆着。原来如此,那是为了不让我无意义地吓到紫衣女们的顾虑啊。”
“可以说是女性特有的顾虑吧。”
“嗯。”
“那么,这样是不是明白了另一件事?我把‘千剑’交给她们的理由,那是为了将安如鼎剑的毒,当药用在她们身上。”
“当药用?”
“就像是药三分毒一样,毒也可以入药。当然,其中也有自卫的用意。作为侍奉于武装神社的她们的正当武器,当然也有这层含义。但是——比起这些,为了重建她们被破坏的心灵,剑毒会起到作用的。当然了,如果这些剑真的有这种超出人类认识的力量——这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