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学院离我寄寓的宾馆,大概有十分钟的车程,我将她送进学院门口以后,还陪着她在一个月光与树影交互的大庭园里,走了一阵石灰路。
而与她这样的一走,我才领略到她身材的修长,我的个头在同龄人里面,已经算高了,而她的头顶,已经高过我的眼部,与我的额头齐平了。在分手之前,她要了我的手机的号码,她方也告诉我她的姓名——沈莉。
次日上午,又组织我们几位作者与广州市文联的几个同行,做了一次接触的笔会,又很热烈地与他们交谈了一上午。
下午回来,我的那位书商朋友见这日的天气潮热,非邀我们几个陪他打麻将,也好消磨时光,因为次日一早,我们就将要各奔东西了。
八圈麻将打了下去,我口袋里的大约千把多字稿酬数目的钞票就散去了,晚饭后,正巧有一个我那位书商朋友的朋友,来客室里会他。我的书商朋友将他引介给我们大家互做寒暄以后,我便将他按到了麻将桌上,教他替我的缺。
我呢?一则因为上一晚与那个少女倾谈的印象,在这一白日里依旧挥之不去,像粘在了脑底一般,所以整个打牌的过程,我都感觉无情无绪,而思绪的中间,总在那里回味、尽在那里想她;二是明日就要离开广州了,那篇被搁置了些日的小说,终究还要继续完成它,那些往下铺陈的细节还需要重新斟酌一番;再就是我还没有决定下来:我是究竟先与我的那位书商朋友一道回一趟北京呢?还是独个回去了海口再做思量。
基于以上几点原因,所以我总想去到外面的马路上,做一番思索的漫步,再寻机与那位少女打一个电话,好与她道声别。
于是我便独自出来,走在了日暮黄昏下广州街头的步道上。
已经是灯火很多的时候了,店铺里辉煌的电灯光,与橙黄色的街灯,花花绿绿的霓虹灯,行车的灯光交织在一起,使得街头烟景的空气里,又落入了一层斑斓的色彩与之中和。
在大街上走了两步,便被南国秋味里的潮湿的和风扑了一个满面,在这种太空气息下的缘故,感觉襟袖之间又暗暗袭来一阵阵的凉意,其间还夹杂着油煎海鱼的咸味,和烹煮鸭鹅的卤味。我不禁心中隐隐落了一阵感触,又有点思乡的酸味涌上了心头:这时北京的秋色正黄金般的来得正好,玩味得正十足吧!那秋天的味道,就连囚室里的监犯,佛房里的僧侣,也会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生出来,搅扰他们的心曲的呀!
继续漫无目的地朝前行走,边走边想着心事,偶而也将眼睛打向街边那些悠游闲逛的红男绿女们,觉得自己眼下的心绪仿佛与他们违异了一个时代似的,不知他们为何总有那么多的欢乐,合在一起总也笑说无休止的样子!
间或也能看见一个、两个服色奇异,异常妖娆的年轻女人,想要猎腥又明显含着畏怕不敢近前来的神色,于我身边小心地行过,送上一瞟中间丧失灵魂了的眼波,但看见我的一身书生气与尚存天良的模样,又索然无味地欲说却止的与我擦身摇曳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