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李秋生的车子刚刚走出门,雨幕就遮挡了前面的视线,天地间混沌一片。车玻璃上的扫雨器不停地扫动着,车轮在积水的公路上,嗤嗤地辗动着,积水被轮胎辗溅起两道水幕。有人行的地方,李秋生马上减速,他怕雨水溅到别人身上。李秋生望着这迷茫混沌的天地间,他感觉到事情很难有结果,也许,去也是白去,他想:康部长能帮他的忙吗?而且他的心里有一种预感,他觉得这次很难见到康部长,出门就是这么大的雨,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洮头。但,李秋生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无论结局怎么样,他都必须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自己不去争取,尽管能够成功的事也无法成功。什么事情,如果自己尽力了,即使失败了,也不后悔。在李秋生人生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这两个字。小河的水在不断地往上涨,河水泛着泡沫,哗哗的汹涌向前,而且,水流不断撞击在河心的石头上,不断溅起滚滚浪花。岁月如流水啊,也在滚滚向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是啊,人的一生是多么短暂,可是,我为什么要去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啊?假如失败了,我怎么对得起我的家人和孩子啊?我为什么就不能那么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呢?难道是自己想出风头?或许是自己真的得了狂想症?他总是害怕前面的路,是一道万丈深渊。他想起了以前的坎坎坷坷,想起了他和何香的初恋,在电站被人轻视和鄙夷的情形,想起了周正山、刘自华。想起了何香的养母,和何香的小妹,同时也想起了朱姗和流浪在县城的点点滴滴。以及朱姗的过世,和舒洁芬的相好、与何香的重逢、何香养母和小妹的变故。这些都像电影一样在他的头脑中慢慢再现。他还想到了冉日泥,这是让他最担心的,仿佛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在自己和何香身上爆炸。没有人知道冉日泥现在在哪里,但就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这就是更加危险的信号,因为他在暗处,自己在明处,令人防不胜防。但他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他总是对自己说:“该来的它总是会来,不该来的,来了都会走。”雨渐渐的小了下来,在接近长沙时雨便住了,而且是云开日出。李秋生看到路边上逐渐涌现的高楼大厦,看着雨过天晴的蓝蓝天空,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清爽。不一会他便到了湘雅医院,这是他妹妹住院的地方。当李秋生走进妹妹的病房,整个医院都是静悄悄的,他看到妹妹正在床上躺着打点滴,外甥女芳芳伏在床边打瞌睡。李秋生走进去站在芳芳身边。芳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当她抬起头发现了舅舅,她马上站了起来:“妈,舅舅来了。舅舅你什么时候到的啊?怎么不打招呼啊?”芳芳不好意思地说着,同时把自己坐着的凳子移到李秋生面前。这时春华也醒了:“二哥来了啊?什么时候来的啊?”李秋生望着仍是有些发胖的妹妹说:“我刚到,你的病现在怎么样了?我是顺便来看看你,再说,我准备接小芳去学校,她这样耽误学习不是一个办法。”春华对芳芳说:“芳芳,你帮我把床摇起来。”于是芳芳跑到床的另一边把床给她母亲摇了起来。春华依躺在病床上对李秋生说:“我也跟她说了很多次,她就是一声不吭,也好,你来了就把她带回去。”这时其它两个病床上的病号都醒来了,都默默地看着李秋生。妹妹接着对李秋生说:“你们不用挂念我的病,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有她爸爸在这里就足够了。芳芳,你爸爸哪里去了,快些要他带你舅舅去搞饭吃,你肯定没有吃饭吧?”李秋生说:“你们不用忙,我已经吃过了。”其实李秋生根本没有吃饭,他还是早上买了两个包子吃了的,他是怕妹妹他们麻烦,而且也考虑着他们的钱可能不够。“你现在钱够不够用?不够用我给你留两千块钱到这里。”李秋生关切地问。妹妹说:“钱肯定是够了的,账面上还有一万多块钱,我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估计到出院是足够的,她爸爸手里还有一、两千块,你不用为我们操心,你看什么时候回家把芳芳带回去上课是真的。”芳芳尽管心里不愿意回去上课,但她在舅舅面前是不敢说的,她从来对舅舅是言听计从的。李秋生说:“我还有一点事,要过几天才回去,要不我明天就带芳芳去打车票让她先回去?”芳芳说:“不用,这几天反正学校放月假,我同舅舅回家就可以。”春华说:“那就这样吧,你什么时候回家你来接她就是。芳芳,去給舅舅倒一杯开水。”李秋生端着开水喝了几口,坐了一会便出来了。等李秋生出了医院,芳芳就对她母亲说:“妈,我不想回去,我进学校就害怕。”春华骂道:“你这个死瘟婆,刚才还说得好好的,你怕死啊?那个畜生都被抓起来了,学校出了这么大一桩事,谁还敢那样不要命啊?”
“我怕。”芳芳嘟嚷着。她母亲恨恨地瞪着女儿。“你别跟我说,你去跟你舅舅说去,你是在帮我们读书,我怎么敢强求你啊?我们供你读书是害你。”芳芳对着她母亲哭丧着脸:“我就不读,你打死我吧!你不用拿舅舅来压我,我大不了出去打工。”这时,春华也来气了:“你去呀,你去打工啊,你一没有文凭二没有身份证,看哪个要你?”这时芳芳更撅了:“我去讨米总该可以吧?我反正不读书!你要逼我我马上走人!”这时,春华气得举起手扑到芳芳面前給了芳芳就是几巴掌:“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打死你到这里,你是想气死我啊!”芳芳被她母亲突然扇了几巴掌,边哭边往外面跑。但春华又不能起床,指着芳芳气得咬牙切齿:“你????你?????”春华气得躺倒在床上大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啊?佳城,佳城!你这个遭天雷打的你死到哪里去了啊?”这时佳城提着大包小包从外面走了进来:“春华,春华,你怎么了?”春华气得躺在床上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她才对佳城说:“你还呆到这里要死啊,你还不快去给我追芳芳!她跑了啊!”这时,佳城感觉事情比较严重,放下手里的包就往外面跑。佳城走到人来车往的大街上,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找呢?他只好漫无目的的走着。他跑到超市、商场、和一些热闹的地方去找,直到晚上都没有一点结果。打李秋生的电话也是在通话中,后来打通了,李秋生立即来到医院,医院里春华和佳城两个人急得在互相埋怨,看到李秋生来了,他们才住嘴,春华哭诉道:“芳芳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啊,她到底去哪里了啊?”李秋生心里也非常着急,和他们一直等到转钟一、两点,到底没有看到芳芳回来。李秋生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第天。他只好到各报社和杂志社发寻人启事。直到第三天李秋生才从长沙赶回家,都没有一点芳芳的消息。